熊熊燃烧的火烛被倏然掐灭，帐中浸入一片沉定的黑暗。

“旁的男人，娘娘想也别想。”

她心下莫名一沉，手腕却突然紧收起来。男人腕上的阴阳红线再度将她和他拉近在咫尺的距离。

浑浑噩噩之中，沈今鸾睁开了眼。

为什么又流泪了呢。

湛黑的双眸像是琉璃，方才情动之时的光晕从里头裂开，散成一缕缕的碎光。

下一刻，困兽却顿住了。

许是他不懂温柔，太过粗暴，许是她还未准备好，囿于身份，只能做他以日为计的表面妻子。

一入房中，他就看到了那一缕不属于他的衣角。不过是暂时视而不见，好整以暇地再看她演一回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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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夜，便是最后一次了。

她望向为她披衣的男人，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沈今鸾微微一怔。

到底是心软了，放下了。

烛火的阴影里，男人像是戴了一副傩师的鬼面，可怖又不可测。

可明日之后，便远隔天涯了。

落在男人眼里，倒像是未经人事的女儿家。

像是看出了她的难堪和惧怕。

倒是她先嘲讽过来。像是被人救起的受伤小兽，还反咬他一口，他得陪她伤着，也痛起来才肯罢休。

一想到那个噩梦，她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贺家三郎贺毅在斗柜中蜷曲了一个时辰，手脚僵硬，柜门一打开，滚落在地。

沈今鸾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在发抖。她懵怔地抬起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竟是一片冰凉的湿意。

娇花颤颤，瑟瑟发抖，楚楚动人，好不可怜。

他行伍多年，练就的眼力岂非旁人可比。

阴风幽然拂动。

男人精壮的大臂已从她身体两侧撤回。

自从有了决意，每见她一次，都要当作最后一次。

没想到，她竟然怕他至此。

未等沈今鸾反应过来，顾昔潮长腿迈开，已将遗漏衣角的那一扇柜门轰然打开。

火光里，他幽深的眼眸目空一切地凝视着她，好像要牢牢记住她此时的模样。

尤其，她不想让顾昔潮知道她的梦魇，她的软弱，她的痛苦。

顾昔潮坐起身，望着她浑身蜷缩，止不住地簌簌颤动，紧绷的手臂因惧怕而蓄着力。

他停住，哑了声音。

“我不过是需将军的阳气在白日行走。”她理直气壮地道，“将军既吝惜阳气，我便另寻他法。”

刺青上凶狠的困兽在皑皑白雪中越发肆意咆哮，所过之处，皆泛起一阵战栗。

一抬首，便与一道冷厉的眸光相对。

即便做了鬼，经年之痛，无人可以言说。

是不是想到了深宫里沉重的轻纱罗帐，刺目的盘龙明烛，那一道驱不散的阴影，如影随形，不堪回首。

云州之战已借来代、寰两州两万兵马，皆备北狄布防图，行军谋略业也有万全之策。素来胜券在握的顾大将军为何会生出“一去不回”的想法。

“尤其是柜中那一位。娘娘下回藏人，还请藏得高明些。”

“若是臣此战一去不回，娘娘难道还想要别的男子的阳气？”

顾昔潮一时气笑了，到底是纵容她纵容惯了。

“这就是你说的，心甘情愿？”

沈今鸾又恢复了魂魄之身，顿时自在了许多。

子。

四目相对，顾昔潮看着她，噙着淡淡的笑，语气霸烈：

沈今鸾不知为何又陷入了经年的噩梦里，忽有一件衣袍落下来，盖在了她只着寸缕的身上。

碎光之中，分崩离析地映着她的倒影，瓷白的肌肤，羞人的红晕，还有两行不断落下的清泪。

“娘娘，今日只能委身于臣，屈辱之至，是么？”他抬起手，摩挲着她的下颚。

纵使期许了这么多年，纵使此生会有遗憾。此时此刻，顾家九郎望着泪流满面的沈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