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之中，簇拥在中央的元泓始终面无表情，看了义愤填膺的将士们一眼。

“将军镇守北疆，收复云州，他是不是顾家人又有什么分别？”

十五年未见，两人的目光在一片幽幽火光中相撞。

一呼百应，声浪滚滚。

元泓清扫一眼满院带甲握刀的兵士，虚了虚眼。

“臣还有一证。”

沈今鸾掩在重重人群中，喜帕下的音调故意压低，大声道：

闻此言，元泓目色微微一动，这才撩起眼皮，真正地看了顾昔潮一眼。

一片此起彼伏的声援之中，顾昔潮目光凛然如锋刃，一字一字道：

“云州大捷，将军劳苦功高。”

好一手借刀杀人。

“你还不速速以死谢罪？”

她在世时，元泓作为帝王一直想内收兵权，外定边疆。云州初定，元泓怎能容忍他功高震主。

骆雄和秦昭各自带人扶刀上前，严阵以待。越来越多的将士站了起来，围在顾昔潮身侧。

“为北疆军昭雪！”“为沈氏平反！”

这一声吼，众人愣在原地，这才望见中间那一道暗沉浮光的身影。

无故，也有此证词，愿意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请天子使将我的证词面呈陛下，为沈氏沉冤昭雪。”

“顾昔潮，你冒充我顾家子弟，入朝领兵，欺君罔上，死罪一条！”

“天恩浩荡，臣大难不死。”

所幸顾昔潮早在之前袒露了身世，棋高一着，压制住了突如其来的诘难。大多数将士仍是站在他这一侧。

“旧案自有刑部审理，诸位既皆为国之肱骨，与旧案无关，理应各司其职。”

到底是君王，轻描淡写，怀柔之术，收拢人心。

所有天子使以他唯尊，锦袍上暗纹密布，分明是龙袍的五爪金龙。

方才提及沈氏旧案只是一个由头，一个震慑。他要针对的，一直都是总揽兵权，军威赫赫的顾昔潮。

同为军人，亲身经历了一遍当年处境，实在同情沈氏一门的遭遇。

“放肆！御驾在此，尔等胆敢造次？”

天子使在前，再不发声，更待何时。

“顾昔潮，你这是要兵谏平反？”

众将士异口同声，大有排山倒海之势，朝天子亲卫围拢过来。

天子亲卫沉着脸，悍然拔刀，朝他们低吼道：

他微微抬袖，身侧的天子亲卫收刀入鞘，避退一边。

一语惊醒众人。

“太祖有训，安邦定边者为军，镇守疆土者为将。”

物伤其类，感同身受。

“臣所行问心无愧，但请陛下，平反旧案，以慰军心。”

一声冷哼传来。

顾昔潮垂眸，一脸漠然：

“顾将军为国戍边十五载，本就担得起‘将军’二字。”

元泓轻抚掌心，笑意冷冽：

天子亲卫背后，顾家几位将领出列，怒斥道：

士族庶民之间的鸿沟宛若天堑，无法逾越。元泓想要以此煽动众将，瓦解军心，定顾昔潮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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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言声讨，图穷匕见。沈今鸾攥紧了掌心。

顾大将军从前出身显赫，从龙有功，且简在帝心，皇帝特此恩宠，允他入朝不趋。如今，不过一介放逐北疆的无宗乱臣，连叩拜之礼都不行。

“不知者无罪。”

“当年为了家主之位，屠杀我们宗亲满门，罪大恶极！”

众人扪心自问，今日是沈氏蒙冤受屈十五年，来日会不会轮到同为边将的他们？

众人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唯独一人不避不退，身长玉立，在凶神恶煞的天子亲卫之中岿然不动。

“十五年前，羌人质子入京，在京中销声匿迹。算时间，正是云州陷落前后，分毫不差。”“此证事关当年羌人叛变，云州陷落，还请彻查。”

天子恩威并施，威压之下，众将对视一眼，意识到方才所行的僭越，纷纷后退一步，脊背冷汗淋漓。

御驾在前，顾昔潮款步慢行，只微微屈身行礼。天子亲卫看得横眉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