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就像古老东方神话那食日的天狗一般，不知餍足，不知停歇。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那位神如此问道。

猞没有丝毫犹豫，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颤-抖蠕动，发出无声的、与旧日时的自己别无二致的祷告。

绝对的、安静

腕上的皮肤都被灼烤到滚烫，一如神找到她的那个夜晚，同伴怀中的温度一样。

“”

神祇所创造的影响不可更改，也就是说，一旦31星系被吞噬，整个宇宙将不会再存在这片星域。

即便是恶魔，也得图她点什么才会降临吧？她现在除了这条烂命，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一切。”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连同星域里的所有人，所有战舰，包括她和特遣队员们。无论无辜抑或不无辜，都将彻底消失，存在湮灭。

猞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宇宙秩序，什么叫做存留于文明之内的规则。

耳畔中回荡的声音像是鼓膜的共鸣，在末日之中轰隆隆地回响着，夹杂了轻微的、温和的笑声，从极远又极近的地方传过来。

她只知道周遭天昏地暗，触-须狂舞着击碎无数高楼大厦与战舰, 搭载着飞行员的飞艇舰队嗡嗡掠过空中再燃着火焰坠落。一切的毁灭进程像是被人按了三倍速, 密密麻麻如同七鳃鳗般的森然利齿整个笼罩下来, 星系地心传来崩毁的爆鸣声时——

比起神明给予的馈赠来，那更像是某种邪恶的魔鬼才会问出的话。

赤红的、鲜艳的、如同炙烤着火焰般蕴藏无尽生命与怒火的神纹，此刻煜煜生辉到周遭一切都为之黯然失色。昔日至高神与继承者们所签订的契约, 在此刻仿佛万众迷航时的灯塔, 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指引着战乱所发生的坐标。

手，上下摇晃了一下。

是的, 就那么停止了。

“我所能付出的一切。”

会有天使蹲下来问别人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吗？

在短暂的沉默后，猞听见自己沙哑的、仿佛哭过数天后的嗓音，颤颤巍巍地响了起来：“一切。我所能付出的一切。”

体温因失血过多而极速变凉，冰冷痛苦之中似乎有另外一种感官，仿佛逆着冰海而上的火焰或是彗星，腾腾燃烧起来。

混沌之中，她听见耳边再次响起了旧日倒映般的回声，安宁的、平静的。

而伴随着神纹所迸-射-出的引路光辉越发刺目,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 似乎也开始颤-抖。

这一方末日般的空间内只剩下了死寂。

从额头上流淌下来的血滴到了眼睛里，又流到了嘴里。腥咸的、冰冷的味道，刺-激得她短暂清醒了那么一秒。

血液倒流, 火焰轰鸣。

时间陡然间停止了。

猞不知道。

而是自己手腕上的神纹。

苍穹之下的万物, 整个31星系，不，甚至是整个浩瀚无边的宇宙，都像是一出滑稽且荒诞的灾难剧般，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粉碎的高楼大厦坍塌碎石被定格在半空中，掠过天穹坠毁的战舰也凝固在了原地。所有轰鸣喧嚣战火哗然, 都在倏忽间消失了。

伪神似乎是打算把整个星系都吞下腹中。

是那种恐惧的、敬畏的、不得不拜服的颤-抖。

宇宙

但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猞微微蜷缩着身体，重新又睁开眼，看向轰鸣着的、笼罩整个天穹的眼球触-须与混沌。

甚至花了半分钟，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滚烫的并非脑海中重演的旧日回忆。

“你还想活下去吗？还想让所有人都活下去吗？”

“开玩笑的，”至高神说，“我从来不二次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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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