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柳湘湘抚上谭五月紧皱的眉毛,勾起唇角一笑,“我刚才和领班的点了一出我最喜欢的,听完再走。”
“怎么的,她欺负你了?怎么眼神怪怪的,还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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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五官变得有些平淡,不如台上那般英姿勃发,眼神却仍是灵动,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嘴角抿着的笑有两分台上的风流模样。
“他每有人爱为娼妓,有人爱作次妻……”这句一下子便跳落进耳朵里,贯穿脑袋。谭五月觉得有些不舒服,只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回台上。
冯英十岁开始就随着戏班子四处演出,转圜了许许多多地方,所见所听的新奇人事装了满满一肚子。大抵唱戏的都有几分讲故事的功底,冯英跟谭五月描述得绘声绘色,柳湘湘在一边看着,但笑不语。
冯英挑了挑眉,这个动作让谭五月一瞬间觉得她又像了那穆桂英。她远远看了一眼柳湘湘离开的方向:“看起来风生水起的人,暗里总归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楚。”
谭五月摇摇头,轻声说:“该回了。”
叫柳湘湘青眼相看的不是别的,正是赵盼儿和宋引章的一折《救风尘》。
谭五月看见柳湘湘略施粉黛的侧脸,精致的上挑的眼角,纵是不言不语,也含情带俏,胜似那台上的赵盼儿。
戏虽是柳湘湘点的,她却好似有些百无聊赖,目光落在台上,心已经不知道神游到了哪。
这样的人也会有苦楚吗?
小伶大抵都是有些功力的,那一字三颤的尾音如泣如诉,余音绕梁,五月便被带进了戏文的情节里,瞧那宋引章油盐不进,不自觉急得直瞪眼。
谭五月想起柳湘湘青丝半绾懒懒倚在床榻上的模样,还有她那一桌子的胭脂水粉。
“我去你们班长那一趟。你把我的人看好喽。”柳湘湘道。
“柳姐姐是个有本事的人。”谭五月说。
“她丢不了。”冯英笑道,“她说,要帮我们的戏班子写封推荐信,荐我们去上海城有名的戏院演出。”
回家的路上,谭五月闷不做声地耷拉着脑袋,若有所思。
宋引章却也下了决心,争锋不让:“我便有那该死的罪,我也不来央告你。”
柳湘湘回来的时候,谭五月迎了上去。
娼门女子宋引章执意要嫁与花台子弟周舍,结义姐姐赵盼儿见久劝无用,踮脚退了两步,捻起袖子,眉眼悲戚,愤泣唱道:“久以后你受苦呵,休来告我。”
柳湘湘一走,谭五月就全没了听故事的心思,不住回头,总归放心不下。
阿三哥从道边蹿出来:“五月,好看的姐姐。不再去河边转转吗,河水刚退下去,今儿个河边垂钓的人多,热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