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壬寅对她说：“我有一个猜想，命数可能并非天定，或许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能解局。”

“没有。”

“仙君怎么还未休息？”

小满定定看着那月亮，只觉得好笑，同样的月色照人却各有不同的命运，不止人间，上至碧落下黄泉，到处都是理不清的规矩和道理。

深夜时，殿中仍灯火通明，小满独自闷在狭窄的尘心阁中，面对垒成半人高的供奉品若有所思。

魏长风已死，他生死簿里的内容也不再隐秘，壬寅自可和盘托出，此中却涉及一处古怪。

她翻了一页，又说：“但在你下界五百一十三年的时候，凡人周词的父亲在一次例行的昌溪水患中救下诸多百姓，不过后来惨死狱中，按惯例福泽绵延庇佑其子孙，所以那个周词在本该病死的岁数没有死，神女将自己的冠上明珠给了他。”

壬寅提及，魏长风魂灭的时辰、地点分毫不差，但簿册中的走向另有分支，分支底下又全是空白，而那空白底下还有一行红字，是为“情字可解”，除鬼差无人可见。

“等等。”小满狐疑，“他父亲救人可以，为何我不行？”

她召出一沓卷宗，手中书页自行翻动起来，最后缓缓落在某一页：“当年昌溪水君喝醉酒，大淹了巫山两岸，他因此受了天罚暂且不提，但你私自动用法力救了凡间五百七十九条人命，使他们命数更改也是违背天规，所以神女令你下界为妖，潜心修炼五百七十九年，并安排你与同样干预人间之事而受罚的水神沈淼相识，以此为鉴，谨记过错。”

魏长风何等无情无义，若他懂情、明义，若他能回应还云百年来的情愫，若他真心与壬寅结交而非欺他翻看生死簿，一切是否另有定数？

门被轻推开，墙上映出一道影子。

“你救过许多凡人你还记得么？”

“你又糊涂了。”文狸点了点上面的字迹，“他是人，救凡人当然有功，你是仙，救人性命等同做了分外之事，还会搅乱凡间的秩序。”

“嗯……我确实救过很多人。”

别的，她还有件不明之事想好好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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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梅花图早化作了虚影，求的似乎是姻缘，但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成全了那人……

文狸问：“你有心事？”

小满浅淡一笑：“仙家神明，不吃不喝不睡，我休不休息又有何必要？”

小满抬手轻挥，侧旁的小窗缓缓打开，今日满月，但窄窗内只看得到大半边月亮，小她半蜷着身，下巴抵在膝盖上，平静问道：“和我说说我被贬下凡间历劫的事吧，我都不记得了。”

她笑笑，回头招呼她坐下，两人挤在阁内肩挨着肩，夜半无人，唯有巫山之上风过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