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真是这样的人呢？”周词肃然道，“我没能用正途让他们伏法，而是在陈秉元和傅良之间斡旋、挑拨，每一步、每一个细节我都计划得清楚明白，这同他们、同梁闻景有何区别？我很害怕……”

“什么事？说来听听。”

“快了吧。”

“那……”

“怎么了？”她将下巴搁在周词肩膀上问。

“只怕有一天，我会对此习以为常，在官场算计钻营，不择手段。”

“我明白，可现如今你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人偿命，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罪孽，不必往自己身上怪罪，以后的事便交给以后吧。”

神女庙空荡的大殿中，一缕阳光从门缝洒落堪堪照在他眼前。

周词忽然松开她，两手紧握着小满的肩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他并没有释然，反而在话语带上一丝祈求：“小满，若是某一天我落入深渊，你一定要拉住我！”

强看见左右围着的木板，他直起身发现自己竟置身一艘小船，摆荡在清河镇外的湖面上。

“我说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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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了一天，周通判在神女庙睡了一夜的事就传遍整个衙署，成了私下茶余饭后的话题，传着传着又开始愈发离谱，说是傅巡检死不瞑目，魂儿上了他的身，去神女庙里头申冤了。也有说他一个年轻俊秀的进士郎，没见过什么血淋淋的场面，被那天的斩首示众给吓着了，害怕得在神女庙堂前跪了一整晚。

“你不是总说我心思深……”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她点点头，展开双臂环抱着他：“放心，我拼了命也会把你拽出来。”

小满不解：“可怕？不费一兵一卒就惩治了恶人，我倒觉得厉害得很。”

小满手握着船桨坐在眼前，笑盈盈看向他：“怎么了呀，我家通判大人。”

“嗯。”他答应着，两手拢住她垂头埋在她肩窝：“我们呢，我们何时才能团聚？”

他沉默了，一向通透、一向处变不惊的眼眸浮现少有的惊惶无措。

小满反手搭住他的肩郑重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阿七也知道。害怕，是因为善良，因为你还保有一颗热忱的赤子之心，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

他顿了顿，沉声说：“我把巡检使……除了。”

“怕你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话未说完，周词脚下忽地一空如从悬崖高地坠落，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背后推顶一下，睁眼醒来。

他似乎知道是场梦，便也不管这船会不会被掀翻，一下紧紧抱住她。

“啊，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