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叹息，淡淡道：“既然崔公子来接殿下，那殿下便跟着崔公子回去吧。”

贺初想了想，“我心中最欢喜的事，是在杏子坞时，老师对我说，要好好活着。说我好好活着，甚至比跟他天长地久更重要。”

卓韧忽然提它做什么？她正要回答，却听崔彻道：“还在。”

安都郊外，他认出贺初的马是乌云托月，猜到她就是长宁公主。他和那家子人总是宿命纠缠。因此，避雨时除了蓑衣斗笠，鬼使神差地，他还给她留下一朵花。

“我这人不过薄有虚名，受家族摆布，无力无助。此外，心头疑惑无从消解，不容易欢喜。前尘往事，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我心中最欢喜的事，应在后头。”

那是一朵不知名的残花，若是其他的贵女看也不会看。可贺初却怜惜它，捡起来，为它避风雨，给它栖身之地。

原来是被他拿去了，贺初见他镇定地从怀里取出那朵花来，充满探寻地看着卓韧。 心下奇怪，都这么多天了，花还是艳丽得不像话，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

他凝望着贺初，他曾见过许多贵女，他们眼中或者空洞，或者挤塞欲望。贺初不一样。

崔彻在心里摇头，很难想象一个危险降临，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人，她最欢喜的事，居然是好好活着。

卓韧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世间果然只有崔彻配是他的对手，不仅对他洞若观火，甚至还能未卜先知。

红花……贺初想起来了。

她和卓韧避雨的时候，有一朵不知名的红花落在亭子里，被风吹雨打得只剩了一半，她捡了起来，塞进玉带里。后来回到崔宅沐浴，闹了个乌龙，她把崔彻当成了新来的揉头侍女，被他一番捉弄后，便把那朵花忘得干干净净。

“殿下在凉亭避雨时，捡到的那朵红花还在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是《金刚经》里的一句话。

“那殿下呢？”卓韧注视着贺初，“是崔公子对殿下说，日后会娶殿下吗？”

她并不知道，那朵花实则是卓韧给她的解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能解她的毒，可救她的性命。

他立在她的马旁，仰头视她。她静静回视他，隔着风雨，她的眼，有一分悲悯，二分侠气，其余则是明净。那一刻，他的戾气与悲愤被涤荡殆尽。

卓韧是白云寺的俗家弟子，自然听得懂。前尘往事，不必执着，崔彻是在暗示他，不妨一走了之，逃出生天。

，他说不出口。“你呢？”他问崔彻。

原来倾心一人，是要那人好好活着，而不是带着她一同死去。卓韧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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