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张美娟的琴行卖出了很多各种品牌型号的钢琴。其中卖得最多的是音色沉闷又不讨专业人士喜欢的珠江。但就算在这种廉价又实惠的品牌里,也总能挖掘到一部分音色相当漂亮的上品。张美娟要做的工作就是去挨个弹奏它们,然后选出音色最优雅的一台挂上更为昂贵的标签。
“抱歉,回来以后公司安排的时间特别紧张,我一直在开会应酬,现在马上要飞北京排练合作的音乐会,这次大约是见不到了,也许下次吧。”椒图终于发来了信息。
女人在镜前沉默了一会儿,打开金色的化妆包,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一点一点地涂抹粉底,细腻的乳液像霜雪一样地融进皮肤,睫毛刷一层,再刷一层,呼啦啦啦地飞起来。
“美娟老师,你今天好漂亮啊。”有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女孩推门走进来,她是琴行的学生。
但对椒图是不一样的,至少他们有过一段长达六年的过去。从十九岁到二十五岁,椒图是张美娟生命里唯一存在过的男人。而他离开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拿走了张美娟身体里最美好的那一部分,也是最充满自信,快乐和希望的那部分,她多么想再拿回来——
她好怕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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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原本约好今天一起吃晚饭。
“好啊,那我们下次再约。”
张美娟从钢琴前站起来,走进狭小的洗手间。打开灯,镜子里是个素颜的美丽女人,小巧的鼻梁,丰满的嘴唇,面容保养得宜看不出年龄。但眼神却是苍老的,这种被岁月和世俗辗压后失去光泽的眼神,怎么也骗不了人。
她从不亏待美好的事物,也绝不会允许自己以次充好
张美娟对着镜子愣了一会儿,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干燥而紧致。
“其实我很想见到你,如果方便你可以过来机场,或者过来北京听我的音乐会。”微信再次弹出的窗口里,字显得特别小,卫生间灯光微弱看起来就很费力。他还是拥有那样饱满的艺术家气质,自私,自负,自恋,和十年前比起来一点都没变。
美娟也不用再工作,帮他妈收收那几栋村屋的房租就好。只念过小学的暴发户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张美娟,同时努力地讲着普通话:“我对你一经(见)钟情,你要什么包包我都给你买,不肥(会)亏待你的,只要你给我生儿子。”然后他从黑色的腰包里掏出一块镶钻的劳力士送给张美娟:“这个是我在我妈房间里偷偷拿的,她有很多表少一块也不肥(会)被发现。”张美娟觉得,第一次约会就要她结婚生儿子,这些本地村民对待爱的方式简直朴质得感人。
所以去他妈的,她很自我,很有性格,不想就这样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