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再启程时,螽羽又问了一遍:“杜大哥,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她低声道:“好。”
“我……我——”
她回头再看,杜阿七已经背过身去走了好几步。他将几根芦苇折下来做垫子,坐在幽绿的芦苇丛中,把芦叶拨到唇边,吹出细细的哨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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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阿七又四处找,找出几块干净的棉布来,递给她。
她低下身子脱鞋,赤足踩在柔软潮湿的泥沙上。
“别人?”她喃喃。
杜阿七应该是察觉了,他的举止放缓了些,低声说了句“失礼”,走进车厢里翻找东西。先是找出了一只箱子,里面是一些干粮点心。
马车慢慢停下来,螽羽听到杜阿七踩在木车架上“嘎吱嘎吱”的声响,两步功夫,他掀开前头的帘子探进来了。
杜阿七说:“你想回张府去吗?”
这是管事们出门办事的马车,东西备得杂,除了干粮,还有一只烧得发黑的茶壶、半桶陶罐装着的米酒。
清澈的河水拂过她的指缝与足背,那是非常温柔的动作。她看到自己脚踝红了一大片,应该是昨夜扭到的,那红色蔓延到几乎从不见光的、苍白的脚背上。
那哨声很快有了简单的音调,变成水鸟掠过溪面留下的涟漪般漫不经心的曲子,像蜉蝣震动着透明的翅膀,像鸟儿躲在密密的芦苇间唱歌。
许是近日里山匪祸患的缘故,往来行人车马很少。
螽羽支起身子,由杜阿七扶着,慢慢地下车,又慢慢走到芦苇丛边的河滩上。
螽羽没有回答。
杜阿七又说:“那……先回一趟村子,好吗?这里离岩下村比张府近些。可以等安顿休息好了再启程……你再决定想去什么地方也不迟。”
“路旁有条小溪,这附近位置容易下到河边上的,还有芦苇荡遮挡着。且这会儿没有别人。你要洗洗身子么?”
昨夜乌烟瘴气的浑浊气息,似乎也被山间清风吹散了一些。
“我没得选……是啊,我没得选……”
螽羽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马车仍穿行在绿意葱茏的山间小道上,周围有淙淙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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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有的选吗?螽羽,你没得选!”
“如果有人路过,我给你拦着。”杜阿七的眼睛总是很透亮、清澈,令人相信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隔着影影绰绰的帷幔,她什么也看不清。
螽羽往后瑟缩了一下,很轻微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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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少女一边擦拭着自己布满淤痕的身体,一边幻想着,或许自己真的可以选择走一条自己从前从未想过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