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里，雍盛并不意外，清醒地知晓自己又堕入了这十几年如一日的梦魇。

“不，不是援军，不是，你别动，藏好。”雍盛因恐惧而语无伦次，但从小宫女身上扒下那身鹅黄宫装的动作却毫不含糊，那身染血的衣裙死死黏在它小主人身上，而那小宫女瞪着空濛灰寂的双眼望着他，早已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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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给他穿上那鹅黄宫裙。

是火把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的微光，迷离中，大片大片的血色铺染了整个天地，焦臭味扑鼻而来。

他想挣脱。但一如既往无能为力。

“你……”小孩儿煞白的小脸上被溅上一串触目惊心的血珠，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雍盛不停地搬动他的身体四肢，令他不悦地皱起眉毛，“做……什么？”

雍盛崩溃得泪如雨下，边扒，嘴里边一个劲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快。快。快……”又一次，他看到自己拖着小小的身躯，颤抖着双手去扒开一具又一具沉重又僵冷的尸体，努力地将那一抹醒目的鹅黄从尸山血海中拖出来。

逐渐昏沉的意识中，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诛心之语，直到眼前渐渐地亮起来。

那是小时候的戚寒野。

小戚寒野以为雍盛在戏弄他羞辱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用力挣扎起来，一把将小皇帝掀了个屁股蹲儿。

小皇帝终于成功地褪下了那身宫裙，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小宫女身上，抱着衣裙拔腿奔来。

小戚寒野看不懂他在干什么，他受伤太重了，也流了太多血，恐怕活不过今晚，他的父兄还在战斗，父兄曾说，将士死在战场，马革裹尸，是毕生的宿命，也是最光荣的死法。

“当然是救你的命。”雍盛一件件脱下他的衣服，脱得只剩下染血的雪白里衣。

那是寒山那一夜。

她本就是铁石心肠虚情假意的小人。

不，是她没那么爱你。

“别动！”小皇帝骂了句什么，又爬过来，摁住他乱动的四肢，神情严肃，“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横竖你们戚家要遭大难了，看到那边的火光了吗？别天真了，那不是援军，你不穿这身裙子，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穿上它，扮成我的贴身侍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这么大力气？乖一点不行么？”

“殿下……”一块巨石背后的阴影里，另一个小孩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指向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火光，说话断断续续，“援、援军来了。”

竟给他穿女子衣裙！

所以他不害怕，只是默默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那一日的种种，总是会在他意志变得薄弱的当口，像这般侵扰他紧绷的神经。而他除了眼睁睁地重复与旁观，什么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