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钱王谋逆案告终后,同党女眷皆发配掖庭为奴,她恰恰也是那时来的掖庭。
那些日子掖庭人手不够,录事的宫人是借调来的,并不认识这些罪奴的模样,核实人口时,沈今禾告诉他死的人没有名字,是个皇商小妾所生的庶女,而自己是沈云期之孙,沈今禾。
那时沈氏一族的人七零八落,被打散在宫中各处,没有人关心谁已经死了,谁还活着,但沈今禾还是担心被他们认出,所以用利器碎片划破面容。
六七岁的年纪,救下与自己同龄饿得发昏的沈今禾,她与自己年龄相仿,祖父与父亲被斩,母亲不堪折辱自缢而亡,懵懂无知的豪门长女,脱离了家族庇佑就很难活下去。
怀远问她,是不是前任中书令沈云期之嫡孙女?她回答是。
这里偏居一隅,与华贵的公主府格格不入,院里搭着长长的竹竿,有的上面晒满了书,有的爬满了藤蔓,缠缠绕绕地一直延伸到了墙外。
她死时,“沈今禾”偷偷拿走了那个孤本,也悄然拿走了她的人生。
他看起来精神头不大好,摇了摇头:“也就晒晒书,赏赏月,书是编不太动了。”
后来她久病未愈,没过一个月就死了。
浮云一别后,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先生了呢?记不大起来了……平日里总念着他,想着有很多话要说,可如今面对着面,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您近日里,还在修史编志吗?”
沈今禾背过身胡乱抹了一把眼泪,转过来语气轻松地笑笑:“说什么呢,跟个小老头似的,你才二十八啊,明明而立之年都不到,说什么古来稀的话。”
在这期间,她们俩几乎形影不离。“沈今禾”偷来了剩饭剩菜会分给这位世家嫡女,那孩子也会把私藏的《史记》孤本拿给“沈今禾”看,那是她祖父生前所留,太宗皇帝曾做过详细注解的孤本,无比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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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流动,稀稀疏疏地打在微微泛黄的纸张上,沈今禾点点头。
她祈盼终其一生,也不要有人得知她真正的身份,否则授人以柄,翰林无门。
想让他活得松快些、自在些,但自古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在迷雾之中脱不得身,旁人就算说一万句不要在意流言蜚语,又能有什么用。
其实根本不是。
他跟着笑笑:“既然来了,就帮我收一收院落里的字画书籍,想是要起风了。”
按照宫中规矩,面容丑陋者必须携戴面纱以恐冲撞贵人。她足足带了五年的面纱,直到样貌发生变化,才敢以真实容貌示人。
风吹树叶簌簌作响,唤回了她的思绪,甩开脑海里那些沉重的回忆,抬起头看向正在整理书籍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