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砚沉默地掉泪。

到了中午，宫里来了人递话。

周家在这一年注定要遭的一场劫啊。

男人女人都哭成了无助的孩子。

这一厥就没再睁眼，遗言也没交代一句。

雪砚感到大悲大恸的声浪流经着自己。

等下次幻身再出去，就会像回炉重造了一遍。

说不定等她想到了法子，自己也进棺材里去了。

之前抢购潮时，大嫂颇有先见之明地置办全了。

老祖母哭得瘫在地上，忽然嘶声喊，“儿子，你死得太惨啊。”一口气没上来，就厥了过去。她年迈的身躯倒在地上。

一身焦黑的雪砚躲在树窝里。

虽然她用尽力气阻止，丧事还是在夏天到来了。依然因皇帝而死，换个方式发生了而已。

“祖母——！”

寻常送个挽联就很了不得。哪有皇帝亲自来吊唁的道理？亲朋宾客闻言，纷纷感慨落泪：周家的荣宠顶天了。老国公虽死而不冤啊。

事情惨上加惨。又是一阵大乱。

男人们却顶不了事。来客吊唁时陪一陪酒，一起掉个泪罢了。

女人们为此操碎了心，脚都不能沾地了。百忙中又要不时扑到灵前大哭一场。哭完了，再风风火火地忙。

一转眼天就放亮了。搭灵堂，发讣告，请和尚道士……大家紧锣密鼓地忙。再悲再伤，公府的体面不能丢。

甚至她一哭就要来劝，“你仔细着些，别伤到身子。”

这会子是现成的。

眼泪腌得脸上生疼。她感觉天地在身上挤压着。死亡的浪舌刷着皮肤。冥冥中似有阴险的声音在说：做好准备，下一个就到你了。

说皇上惊闻噩耗，彻夜痛哭不止。传旨说：午后会亲自来吊唁。

此刻，她纹丝不动地坐着。身体的感受十分错乱。忽寒忽热，忽重忽轻。唯独不觉得疼。心脏的地方好像被野兽的锯齿啮咬着。

疼痛已变得麻木、最冲击的一股劲儿缓过去了她原地消失，回归了真身。这样做显然是明智的，被火焚身的至痛，总算没波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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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和梦里一样。悲伤在每个人的嗓眼儿里呼啸着。

仍是全须全尾的。

心里霍霍地磨刀子。可是，刀子磨再快也没用。她想不出在没气运的情况下如何复仇。更何况，皇帝有没得到另外的能力或法宝，现在还不清楚。

东府里，周家子孙已哭得声嘶力竭了。互相劝了劝，才勉强打起精神来面对丧事。棺材、寿衣都有，白缦麻布也不缺。

嫂子们照顾雪砚有身孕，凡事不劳她插手。

雪砚坐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