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跟幽魂似的看着她，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单薄的身躯里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倒是陈皎超乎寻常的冷静，一双眼珠黑沉沉阴森森的，神情里写着与年龄不符的凶残。

“阿娘，申阳不能再待了。”

“我知道阿娘想在申阳等爹，可是现在，我摊上了人命。”

见女儿木然蜷缩着身子，衣衫不整爬过去看她。

许氏急道：“可是……”

入秋的昼夜温差大，冷风吹得院子里的石榴树哗啦啦作响。

她平日里没什么头脑，这会儿更像无头苍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造下来的孽。

她才刚及笄的年纪，身体因穷困而养得瘦弱，方才反击已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

刀疤刘就是个地痞流氓，被他盯上，只怕往后再无安宁日子。

她一手捂住肚腹，一手支撑着身子过去探情形。

许氏嘴唇嚅动，像鹌鹑一样缩到闺女身边，主意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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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很快就与柴灰凝结到了一起。

陈皎涣散的目光一点点聚拢，体力几近虚脱。

确定对方没有动静后，陈皎才虚脱地跌坐在地，脸色铁青地捂住肚子，疼得直冒冷汗。

远处的街道上忽然传来打更人的声音，惊得二人像炸毛的猫。

许氏眼皮子狂跳，恐惧地看向地上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理会许氏的魂不守舍，陈皎拖着疲惫的身躯，镇定寻藏尸地。

陈皎想了想，并无异议。

许氏欲言又止。

此情此景本该像多数女性那样恐慌，可是害怕后，罕见的露出几分变态的快感。

至少在尸体被发现之前，她们要顺利离开申阳，躲过官府的抓捕，若不然必死无疑。

陈皎衣衫单薄，背靠着冰凉的土墙，稚嫩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绯色。

一旁的许氏被她的凶残模样吓丢了魂儿，过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当务之急，是要妥善处理尸体，为接下来的潜逃做准备。

室内一时变得寂静下来。

她摊上了人命官司。

刀疤刘血肉模糊的脸上已经分辨不出五官，陈皎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杰作，眼里盛着冷酷。

刀疤刘的头颅还在淌血，怕把地面弄脏了不好清理，许氏从灶里取来柴灰洒上。

“阿娘莫怕。”

陈皎扭头打断道：“没有可是。”停顿片刻，“他死了。”

在她六神无主时，陈皎心中一番盘算。

刚才许氏被吓得丢了魂儿，现在才冷静许多，出主意把刀疤刘埋在庖厨的水缸下。

许是方才下了死手，刀疤刘已经气绝身亡。

这两年被这个吃人的世道磋磨得麻木不仁。

因着经常舀水，地面潮湿，挖起来也要容易些。

陈皎忍着不适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阿英……”

陈皎寻来破旧的烂布把头颅包裹，母女合力把尸体拖到一边，清理现场血迹，随后又挪开缺了口的水缸。

听到这话，许氏失措地张大嘴。

她们租住的房屋不大，隔壁有三间瓦房，上个月租客搬走了，东家把杂物堆放到屋里，暂且闲置着。

那是杀人后残留下来的血气翻涌。

刀疤刘半夜入室侵犯孤儿寡母，定然无人知晓他来过这里。

疤刘的头颅，直到整张脸都血肉模糊才善罢甘休。

前头有个小院子，那棵石榴树下倒是个好归宿，但挖坑太过招眼。

喉咙里发出机械沙哑的声音，听得人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