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我能识字?你要教我识字?”牛二娃不敢相信,连问了几次。
182 开讲
牛二娃忙道:“不……不是,我大字不识一个,嫌弃谁都嫌弃不到你,你可是老师啊。就是觉得这事太好,好过头了,我——”他刷刷甩了自己两个耳光,彻底清醒了:“妹子,那咱什么时候开始?”
这种感觉,牛二娃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很不赖!
尽管牢里的大老爷们儿在春妮摆花放朵时没少叽叽歪歪, 说娘里娘气的,但花瓶摆在那之后,第二天,里面多了一只草编蚱蜢, 后来又多了几枝香茅,也不知他们都是在哪, 问谁搜罗来的。
“二娃哥,你放心。稻草的事我让他们都闭紧了嘴,不叫他们到外边乱说。”
“二娃哥,我们毕竟都是犯人,要是让狱长他们知道你跟我们关系好,万一怀疑你有二心,这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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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妮认真道: “我知道二娃哥不想干这活,只是找不到别的好活干。我教你认字吧,识了字,就是往后不干狱警,也好找个别的工作对不?”
“什么时候开始都行。”春妮笑着道:“看你什么时候方便。要是二娃哥觉得一个人打眼,也可以多叫几个要好的朋友,咱们找个方便的时间,也可以一起学习。”
自从春妮的学习班开讲后, 小小的牢房里有了干稻草,有了便盆,有了几块碎砖头垒成的炕。还有了几张纸, 以及砖头垒成的小书桌, 甚至一个破瓶子里,还插着一束干掉的蒿草。蒿草干了之后仍然有淡淡的香味,正好可以熏一熏牢房经年不去的恶臭。
“这……”牛二娃顿时喜上眉梢:“顾……妹子,你肯认我当哥?”
春妮拳头抵着嘴唇,咳得惊天动地:“二……娃哥,千万别……咳咳咳咳——”
春妮笑意盈盈,自己谢过他不算,还拉着监狱里其他人都一一来跟他道谢。看着这些比自己叔伯年纪还大的犯人们在他面前弯腰感激,牛二娃心里像充足了气一样,飘飘然,熏熏然。
问得春妮都恼了:“你不信我能教你?”
“二娃哥,你没想过识字?”
春妮没答话,牛二娃原还存着雀跃的心沉下来:也是,他都干了这种事,怎么能奢望还有人肯真跟他来往?妹子一时心热,这不冷静下来,就后悔了?
每天下午四
牛二娃这天晚上来跟春妮说悄悄话时,腰杆都挺得比平时更直:“顾小姐,今天晚上,你们能睡个好觉了吧?”
这些变化并非朝夕而成, 前前后后用了狱友和牛二娃及其几个同事小半个月的时间。新添置的东西,都是他们抽空从外面带来的。
在他短短的一生中,头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尊重,什么是信赖。
支走犯人们之后,春妮跟牛二娃单独说话。
牛二娃想说自己不怕,可是,想到每月的饷钱,房子的租金,水费,电费,煤费……
她话都没说完,牛二娃已经离开了。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蔫巴下来:“还是顾小姐你想得周全。”
“这有什么肯不肯的。二娃哥你是个厚道人,我认你当哥,不亏。”
“啊?”牛二娃想说,他还没受用够众人崇敬的目光呢,怎么能……
听见她的咳嗽,牛二娃愧疚地脱口而出:“你别这么说,我一定得把这事给你办成了。要是办不成,我也没脸来见你了。”
第二天下午,每个监室都领到了一扎厚实干燥的新稻草。
“咱们都这么熟了,你还叫我小姐干什么?二娃哥,你要是不嫌弃,不如叫我一声妹子吧。”
她很喜欢夏风萍的一句话:“再狼狈,也不能失去欣赏鲜花的能力。”
“不行的,褥子不好夹带。二娃哥,我不能让你为难,”春妮表现得十分通情达理:“要是行不通,我不怪你的。咳咳咳。”
牛二娃闻言,嘴巴都咧到了后脑勺,被夸得只知道“嘿嘿嘿”傻笑,笑过之后,抹了抹眼睛:“还是算了吧。哥干的事摆不上台面,你认了我,我怕给你抹黑。”
算了,还是不叫她难做……牛二娃蹒跚着,准备离开。
蒿草里原本还夹着两朵白白粉粉的野花,那是牛二娃在野地里挖蒿草时夹在草堆里带进来的。现在这两朵野花被春妮用干净的木板压制成干花,点缀在蒿草中间,是这间牢房中唯一的亮色。
牛二娃猛地转头过来。
但接下来,春妮的一席话像冷水一般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