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是姜家人的,老子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 那人生来是东宫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他是奴籍,是这世道里最低贱的物件,一条命都比不过那太子一根头发丝。
他再见到太子的时候,是在申时三刻,头顶的太阳像只黄蜂,嗡嗡地在他身边转了一圈,额头就被蛰出了汗儿。
“主子。”领他来的婢子行了礼就安静地退去一旁,他跪下,早就习惯这奴才样,向太子请安:
外殿的婢子把他领进了一间屋子里, 等了会儿,抬来了浴桶,水,还有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先洗了把手,才敢摸了一把新衣裳,那可不是他身上麻衣烂布能比的,也不是任何一个宫人能穿的。
那东宫的主子抛下这一句话,便从他眼前消失了。
姜鹤年(二) 他不是画卷中的神仙,不……
那将会是两具尸体,也许更多。
“是。”
“殿下贵安。”
少年咬着唇,他到哪儿不都得做奴才?
少年被总管狠狠拍了脑袋还有些木讷的,半走半挪的跟在姜鹤年的身后。
姜皖看向他,问道:“这就是你从辛奴库里挑出来的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入阿兄的眼?”
姜鹤年只在少年进来时瞧过一眼,他低着头,不作答,只说:“小皖现在瞧见了,觉得如何?”
“为什么给我这些?”他不懂,不懂太子的用意。
“那便试。”姜鹤年说。
“阿兄。”他听见了公主的声音。
他的目光不能停留在贵人身上,跪拜着,头也沉了下去。
他更在意的是身上的衣服,难怪奴才不会穿这般好料子,跪在地上就糟蹋脏了,他不知道太子要将他怎样,他心底是不想死的。
少年皱着眉头问:“这是给我的?”
那主子说完时, 他低头看了自己破洞的靴子,哼了声,王室要吃荔枝,就得跑坏马,累死人,而他的衣服能遮得住身体就算好,在他眼里自然没有不得体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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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掉了身上的和泥巴搅在一起的麻衣烂布,将身上洗净了,洗了把脸,嘴唇上的伤口漂白了,脸上只有红肿的痕迹,扎好头发换上衣服,新鞋子有些不适宜,他抖了抖腿,把身上的落魄也给抖掉了。
太子坐在石椅上,手里捏了本木卷,旁边同坐着一位少年,他晓得,这东宫只有两个贵人,那是姜王的女儿,昭平公主。
姜鹤年看见他的第一眼知道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他的眼神像父王秋猎时一箭射死的野狼,狼在死前就用这种眼神盯着它的猎物,要是再来晚一些,他大概会直接剜穿那管事的脖子。
点,少年就愣住了,他此时也能感受掌心的刺痛,绷紧的手指一松,手里的一块瓷片掉在了地上,连带他的几滴血。
姜鹤年不喜欢看见死人。
姜鹤年见他松了手,就扭头继续朝前走着。
“主子的恩赐,你谢恩便是。”婢子回道,她出去关上了门,“你收拾好,我领你去面见主子。”
总管要回姜王那复命,离开东宫前把他交给了东宫的内侍,这三两句训话自然是不能叫他服帖的,少年搅着眉头,肿起来的颧骨,和他长刺的气势一样高。
“整衣敛容,得体时,再来面见孤。”
“能进东宫, 可是你八辈子都找不来的福气,你可得好生伺候着殿下,晓得么?”总管捻着手指对着少年眉心, 说起话就是往他骨头上戳。
“骨头看着挺宽,但是瘦了点。”姜皖道:“光看可没用,要试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