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伴十年，共同游历九州。

他蜷在敖闰怀里，失色的唇间溢出絮语。

杨戬停驻在水晶中，清透得她几乎看不清。敖闰又靠近几步，让他的视野里全部被她占据，扬起脸道：“你不愿意吗？”

杨戬按住胸膛，缓过气，哑声道：“闰闰，别看。”

杨戬眉宇紧锁，失力扶住她，缓缓蹲下道：“这与你无关，与你无关，明明是我想来看昆仑。”

“没关系的，闰闰，你已然带我领略过，我本来终生不能得见的事物。杨戬已无憾。”

敖闰打横抱起他，遁入茫茫山间。

杨戬用拳头抵住上扬的唇角，咳嗽两声，凤眼弯弯。

敖闰只是看着，便仿佛有细密的针尖刺痛心脏。

难道因为这个？

敖闰拍他后背的动作越来越轻，呼出一口气，把额头叩在他肩上，哽咽道：“我不怕，我们回西海。”

“我愿意。”

敖闰惶然地拍着他的后背，眼圈泛红，一向利落的语气此刻破碎混乱：“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我们不该来昆仑……”

他微弓着身体，宽大的衣袍下，似乎只剩下了摇摇欲坠的骨架。

他病逝于二十八岁这一年，肉身葬于西海岸，灵魂投入人海中。

杨戬紧闭双眸，没有回应。

敖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攥住他的衣袖，在掌心掐出了月牙印，“你怎么了杨戬？”

杨戬的双眸枯寂如朽木，却还记得把染血的手团成拳，以免弄脏她的衣服。

杨戬抱住她，不停地重复：“别怕，闰闰。”

杨戬不待敖闰后退就抱住她，坚定地回答。

“早年，我在鬼谷岭的时候，师父规定，炼出来的丹药都要我们自己吃掉。我自知学艺不精，丹药大部分都是有毒的，想是服用这些伤了身体。”

杨戬的生机在快速流逝，瞬间凋零，濒临极限。

杨戬转身避过敖闰的目光，尽力止住咳嗽。他苍白得几乎要被昆仑的风吹裂，唯独脖颈涨红凸起道道筋络。

她听见自己说：“你的来生……”

西海近在眼前了，他的呼吸越发微弱。敖闰的泪水打在他脸上、颈窝，如同滚烫的烙印。

敖闰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却听不见杨戬的回应。她瞳眸圆睁，里面盈着茫然和困惑。

这一靠近，敖闰立刻就发现了杨戬那得逞般的笑容。

敖闰施展法术，黑色的光芒扫过杨戬，探查他的状况——

敖闰眨动眼睫，从他怀里挣脱。她拉着杨戬坐在那水晶王座上，散开他的道士发髻，给他戴上和自己相同样式的莲花冠。

杨戬终于忍不住再度咳嗽起来，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落在雪地里，转瞬被风吹来的新雪片掩盖。

杨戬失笑，隔着柔柔海波触摸她的脸：“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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戬，你愿意陪我坐在这里吗？”

他忍住嗓子里的痒意，声音如被撕裂般断断续续：“大约是我体弱，不能承受寒风。没关系闰闰，西海很近的，我回去养养就好。”

“你怎么不说话？”

怎么会泛起这样浓烈的病气？

她几乎要跌坐在山顶的积雪上，耳畔回响着当时元始天尊的那句话：“若非肉身成圣，不得回归昆仑。”

当杨戬踏上昆仑时，他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敖闰递过去手帕，隐约瞥见了帕子背面透出的血迹。

“杨戬，你也不要怕。”

敖闰端详许久，满意地拍手：“那你以后就是西海的压寨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