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冷哼了一声:“胡扯胡扯!她分明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蹈水自尽的时候,我求过她不要那么绝情寡意,愿意跟她忘掉往事、重头来过。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求她了!”
罗逾心里又不舒服,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这位行动不便的父亲还不肯信他, 还要看着他,不肯离他寸步。
“皇帝”坠落身亡,宫墙上已经纷纷放下兵戈,下跪投降,里面哀哀的哭声响起来,大约是叱罗拔烈的亲信。
又看看儿子, 居然带了点笑容:“你今日一番话,说的是极好的。就算心里担忧温兰, 也决不能在言辞上显示出来,这样才可以使你没有软肋, 也反而使他放弃了用温兰的性命来威胁你。刚刚你派人清查禁宫,温兰她可还好呢?”
罗逾前去皇帝那里询问:“父汗今晚是住回宫中还是仍在宫外行营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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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逾被他赞许是难得的,但想着父亲今天的残忍, 又对他的赞许高兴不起来,勉强扯了扯唇角,居然像杨盼一样起了恶作剧的玩心:“父汗……您知道的,大阿干对李夫人深恨痛绝,温兰她……”
偌大一座宫殿的受降,也是相当繁琐的。里头的禁军士卒们一个一个卸甲检查, 捆缚待勘;宫禁中所有宫女、宦官,叱罗杜文的宫妃和幼子女,乃至拔烈的家人之属, 都必须重新查验, 免得会有伤害皇帝的可能。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晚上。
所以做儿子的说话也没有那么好声气,恭敬而冷冷的腔调:“儿臣自然听着父汗的吩咐,此刻宫城虽破, 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还是在外头看着大军为妥。父汗若是不怕辛苦,还在行营将就一夜?”
原来他还是会为自己的子女伤心的,罗逾心头一阵酸楚,又是一阵嫉妒,可惜的是母爱者子抱,那个会叫父亲伤心的孩子只会是李耶若的女儿。
说到这里,大概想起了无数无人敢提的往事,皇帝默然了一阵,又陡然气怒起来,拍着身边的狼皮褥子,声音高亢得惊人:“我这辈子都没那么低声下气过,把自己的脸放在地上任她踩一样!可她呢?她笑着对抗我!反叛我!践踏我!她以为她死在了我面前,就等于是给我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哼,我才不在乎她!!”
☆、
叱罗杜文扭头反问道:“你呢?”
战争有太多时候考验的是人的意志力, 能够兵不血刃地夺取了平城宫, 连罗逾自己都没有想到。
“就是他说:你亲娘是因我而死?”叱罗杜文挑了挑眉表示不屑,“你信他的话?”
叱罗杜文在那一瞬间,含笑的脸失色了,怔怔道:“他……他还是没有放过温兰?!我的温兰,她……她不在了?”
罗逾的亲兵去城楼下查看,很快回报:“禀太子殿下,真的……真的死了。身子整个已经摔变形了,头颅碎了,肋骨从肚腹里穿出来,脊椎全断了,人扭成一截一截的,血流了一滩……”
罗逾突然觉得不可思议:这是那个人的儿子!他哪怕是情绪复杂地皱一皱眉,也还算是有人心的吧?!
罗逾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温兰还好好的,已经交给她的乳保照顾了。阿干在城楼上说的,父汗想必也都听到了,我想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
他蓦然听见欢呼声,回头一看,是围在父亲辂车边的一群人在大声笑嚷。
是好一会儿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犹恐在做梦,对身边的人说:“去……去看看。”
叱罗杜文居然赞许地点点头:“这样好。我不怕辛苦。”
“别说了!”罗逾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