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闻耀祖的手指微微一动。

顾馥瞳没说话，听筒里愈发失真的风声却逐渐与现实重合。

女孩子泪流满面，她颤抖着，又往前走了一步：“爸爸你记得我小时候获奖的优秀作文吗？我写，我的爸爸，像山崖一样伟岸，为这个家，为我和妈妈，殚精竭虑，呕心沥血。那时候年纪小，只懂卖弄几个高深莫测的成语，可是，我在作文的最后一句写，我爱我的爸爸，正如爸爸爱我一样。”

他怪腔怪调地笑了几声：“她还能护你多久呢？不过是仰仗宋家罢了，等我把这些照片发出去，你怎么办？要不就跟了我吧，我真挺喜欢你的。”

惊愕过后，劈头盖脸的怒骂砸下：“你不是出国了？你现在在哪里！你妈呢？”

顾馥瞳一手抚着心口，痛苦地看着他。

某个加班到十一点的深夜，闻也顶着寒风站在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一手拿着加热过的饭团，一手端着咖啡，长款风衣下摆被风吹得鼓噪。

“爸、爸爸——！！”

她抬一抬脸，嘴唇战栗。

顾图南晃着手机，皮笑肉不笑：“还是那句话。你跟我，我不会亏待你。”

小姑娘身形不稳，无头无脑地栽到顾图南怀里。

她那边风声很大，如果凝神细听，可以听见踉跄脚步，正一阶一阶地踩上楼梯，她呼吸不匀，喘息剧烈：“爸！不要再做那些事情了！回家吧，我和妈妈都在等你……”

他缓过胸口滞涩疼痛，小心翼翼地龟缩在阴影里，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瘆人。

电光火石，抽出他紧紧捏着的手机，转头抛给闻也！

闻也轻轻咬牙：“你究竟想怎样？”

闻也久久地看着他，忽然出声：“你确定？”

“不要再做错事了。”

顾图南搓搓手指，又划过一张照片，倒没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但比起隐私照，接下来的照片简直令人唇齿发寒。

一阵疾驰而来的脚步匆匆停在楼梯口，她满身大汗，半边肩膀抵着灰色斑驳的墙面，握着手机的胳膊无力地垂下。

他堪堪双手环抱住女儿，恐怖的重力让他们像交叠的多米诺骨牌，三人一线，直直地摔向天台边缘！

闻也修长眉宇微微皱起。

她闭了闭眼，眼泪亮晶晶的，既像破碎的玻璃渣，又像未经打磨的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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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小宋总护着你，但她即将被踢出董事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哦，你应该不知道，毕竟你也没什么人脉嘛。”

…

“爸爸，不要一错再错了。我们回家，以后你改过自新，好不好？”

在真正的加害者面前，每一个被迫入局的人，都是受害者。

千防万防，防住了一个宋昭宁，却没防住自己女儿！

顾图南眼神阴狠，转向了闻也。

她眼里含着两汪泪，愈发憔悴瘦弱的巴掌小脸苍白单薄，她上前半步，朝顾图南伸出手。

最早的一张，甚至可以追溯到他还在大厂上班。

指节摁住免提键，一息对峙后，听筒里传来女孩子呜呜咽咽的哭声。

闻也眼神一凝，低头点进尚未锁屏的界面，将所有照片全选删除。

“当然。打碎你这种硬骨头，个中滋味，美妙无比。”

闻也刚走到楼道口，身后猛然掀过一阵疾风，闻耀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朝顾馥瞳撞过去！

“爸爸……不要一错再错了。”她抹了抹唇角血沫，凄楚地笑起来：“我求求你。”

“备份连着我家平板，我已经全部删除了。你把手机里的相片清空，当做我的答谢和请求，可不可以？”

护栏年久失修，再加上彻夜暴雨，早就摇摇欲坠。

她悲苦地、绝望地、恳切又哀求地，轻轻扶住了顾图南的手臂。

顾图南大惊失色，他一把夺了闻也手机，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颤抖。

手机不可能再还给顾图南，任凭他如何瞪着一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眼睛，闻也不为所动，一指掐了掐鼻梁，心底对顾馥瞳说了声抱歉。

顾馥瞳仍与顾图南对峙，女孩子哀声劝说，甚至要给他跪下，顾图南却扇了她一巴掌。

“爸。”

顾图南如遭雷击，咬肌两侧不自然地抽动，他似乎想说什么，千言万语堵塞心头，最后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瞳瞳？！”

他沉默片刻，点头不语，拿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