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察觉到他的异常，忙关心问：“阿非，没事吧？”

熬过晕船，熬过海匪危机，却差点在这坎昏死过去。以前他在眠家虽不是娇生惯养，也从没做过这么苦这么累的活，风声混杂纤夫们的鼓劲助喊灌入耳中，冷得他头皮发麻。

顿了顿，凑近了低声说：“保住咱身上的钱财，到哪不发财？”

程宿不予理会，望着人头攒动的军需营帐，眼中泛着明亮光漪。

爹娘会不会想他，如果他现在回去会不会被一顿胖揍……

营帐外火星噼啪，营帐内笔尖窸窣。

程宿思绪被打断，眸中郁色更甚，反手敲击两下桌面，传达应允信号。

同一条街的商铺嗅到商机，争相模仿，却没有做足准备，大多赔去不少钱，只剩几家开得比较大、又有培训意识的将此模式留了下来， 成为店里的一大特色。

他眉头紧锁，薄唇不自觉抿起来，冷毅俊容在灯光下更加轮廓分明，指尖不耐地敲打桌面，显然局面不太好。

“程副将。”帐外传进一道急切声音。

望着眼前遥远的岸口，他感觉脚底生了漩涡，不停在原地打转，毫无前进的变化。两个月的海上苦旅都没让他后悔，现在他是切切实实明白懊悔的滋味了。

小兵赶紧掀开帘子进来，一脸兴奋：“副将，又有一批粮草从南方那边送过来了，棉服比上次还多几万套！”

上午已经练过兵，吃过饭后将士们就在空地上生火，然后围坐篝火旁打盹。

视线逐渐雾蒙蒙，身体不可控地颤抖起来，两滴后悔泪划过鼻尖。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没错，钱就是底气，到哪都有得活。

“这位眠姑娘人真好，送的棉服棉鞋耐穿又暖和，也不知她是做什么的，竟有这么多钱做这些。”

眠知非憋着气，不想搭理他，抬手抹掉眼泪，紧紧肩上的纤绳，红着眼咬牙往前迈。

听到他的声音，眠知非胸腔升起一股怨气，闷声埋怨：“就不该听信你的鬼话，来到这受罪！”

程宿神色一怔，搁了笔，转身走出去。

军需营帐外排起两条长队，将士们乐此不疲地互相传送军需进帐，嘻嘻哈哈谈笑，脸上皆是难以言喻的喜悦。

大楚与北蛮打了几个月，战局僵持不下，又逢连雪天，食物短缺行动艰难，两方默契地停战几日，想方设法解决粮草防寒之法。

那人不乐意了，语气不爽：“还不赖你，早早就让你出来了，都说了十月过后就不宜行船，你还非拖着。现在好了，海面结冰了，船走不动，不靠岸要冷死在海上？”

小兵屁颠颠跟上，在一旁絮絮叨叨：“嘿嘿，早上京城刚运两批军需过来，现在又多一批，兄弟们终于能吃个饱饭挨过冬天了。”

此消费模式一出，经历化妆淡季的花妆阁再次门庭若市，室内灯火荧荧， 镜光焕然，门口行人不用驻足也能听见楼里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大楚军队驻扎在北境一座荒无人烟的高坡上，背靠枯山水流，面向平原，既能防守又方便观察敌情。

头挨着头，鼾声四起。身上棉衣烂到脱线，棉花早在战斗中四零八散，只能用稻草填充保暖，紧贴对方还能从他身上汲取一些暖意。

想打喷嚏，又不敢在这时卸力，不然还得重来迈步。

应该在准备年货，然后在院子里和几个丫鬟打牌烤火。

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话——

寒冬大雪，海面结冰， 靠岸晚的船只只能靠人力拉上岸。

脑海满是眠家的画面，小妹她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一。

身后的人叹了口气，“好了，我们先靠此地过个年，年后天暖海面融冰了再出发，再走几个月就能到德拉尔国，有得你逛。”

眠知非混在众多纤夫之中，顶着冽冽冬风勒紧身上纤绳，卯足力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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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眠知非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心情稍稍放松。

……

套餐三：妆面＋饮品＋甜点＋肖像画。

一盏昏黄油灯悬于帐顶，光线不明不暗，足够照亮桌上的草皮地图。程宿一手纸笔，一手指腹摩挲地图上每个据点纹路，圈圈点点，记录战势分析。

春水每日咧着一张嘴翻看账本， 脑里那些杂七杂八事都被金钱的喜悦刷得一干二净。

“哎副将，你不是也从南方来的，认识她吗，她有没有婚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