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袖顺应地取出和离文书交给常云升,由常云升呈给御案后的皇帝。
到了启祥宫,棠袖略等了等,里面传她入内。
不过没关系。
随后摆手,示意她可以告退了。
太子乃国之根本,因着国本之争,皇帝已多年不上朝,平常无大事也不怎么接见臣子,处理朝政基本都靠奏疏。然奏疏也分轻重缓急,甚而是根据皇帝的喜忧好恶来分,有的奏疏皇帝会亲自批示,有的皇帝看完就搁置。奏疏一旦搁置,便只能堆着放着,可巧,压住和离文书的那一摞奏疏就是皇帝最近一直留中不发的。
然今日,皇帝不为所动。
常云升闻言陪笑道:“奴婢一介阉人,这小夫妻间的事,奴婢怎么能看明白呢?”
“这和离书都让陈樾写了,瞧着也不像闹脾气。是真过不下去了?”
“这文书,先在朕这放着,”上首的皇帝端起青花瓷茶盅,慢吞吞呷口底下太监新泡的热茶,语气淡淡地道,“哪天你想好了,跟朕说,朕再把文书还你。”
棠袖听着,心里有数了。
临近晌午,快到用膳的点,皇帝这会儿没在看奏疏,正在放松休息。宫人们一个个如木头桩子般静默侍立,偌大宫殿静悄悄的,唯余自鸣钟滴滴答答的走秒声。
皇帝不点头,她让陈樾写再多份和离书都没用。
皇帝这是在替陈樾拖延。
况且今早她搬家,那么大的动静,相信该听说的不该听说的都知道她跟陈樾和离了。
:“奴婢半个时辰前给陛下泡的茶,到奴婢临走时,陛下都丁点儿未动呢。”
连问都不问,就这么把她的和离书扣下了?
而想让皇帝点头,断了他自己牵的红线,无疑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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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置可否。
状若乖巧地退出启祥宫时,棠袖心中暗道,文书被扣就被扣了,问题不大,那玩意儿充其量只是一个形式,她跟陈樾明确已经分开了,文书通不通过还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棠袖张口,还想再努力努力:“万岁……”
所有人都听说的消息,怎么不是既定的事实呢?
纵然早早做好此行不会顺利的准备,棠袖也没料到竟会出师不利到这等地步。她预想的种种手段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已然中道崩殂折戟沉沙。
棠袖谢恩起身,司礼监秉笔太监常云升立即着人奉茶,殷勤非常。
想清楚这点,棠袖心神大定,高高兴兴准备回棠府去。
这却是得力于棠袖有位皇贵妃姑姑。
棠袖被引至御案不远处行礼。
又问:“皇贵妃知道这事吗?”
“参见皇上。”
只说:“你好好想想。”
谁人不知,但凡什么东西到了皇帝手里,就决计没有能要回来的道理。
棠袖前脚刚离开启祥宫,皇帝后脚就同常云升聊起她。
棠袖捏捏指尖。
皇帝的话即是圣旨,棠袖还能如何,只得听话告退。
果不其然,没等棠袖先问候几句,皇帝的问询直接来了。
要不是皇帝说完话没叫江夏侯夫人拜见皇后,而是直接叫侯夫人出宫,估摸着皇贵妃这会儿已经风风火火找来了。
“谢皇上。”
以往她这么喊,皇帝多半会心软,对她比对皇贵妃还要更和颜悦色。
“文书带了?朕看看。”
如今是万历三十六年,皇帝登基这么久,早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便如此刻,看棠袖为了和离居然一改终日不变的道袍,盛装打扮很重视的样子,皇帝心里对和离的事再不满,终究也还是开了口。
……她跟陈樾的红线绑这么紧?
瞄见皇帝动作,棠袖眼皮轻轻一跳。
陈樾写的文书是很传统的那种,简明扼要字数不多,薄薄一张纸被叠了两叠收在信函深处。皇帝打开,对纸上的内容大略扫了扫,未作评价,转手将其压在一摞奏疏下。
常云升答:“应当已经知道了。”
棠袖心里一沉。
姑姑初进宫便是嫔,没两年即册封为贵妃,再两年又进皇贵妃,备受皇帝宠爱。身为皇贵妃唯一的亲侄女,棠袖自然水涨船高得皇帝青眼,乃至当初她跟陈樾的红线都是皇帝亲自牵的——这也是为什么棠袖一定要来宫里的原因。
“起来吧。赐座。”
闭目养神的皇帝闻声眼皮一抬,不紧不慢地觑了眼棠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