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视到一半，便听流彩讶异道：“侯爷？”

棠袖闻言，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挥手让仆从下去。

陈樾在木桩上坐着没动，应道：“嗯，不带我。”

路上也没人。

“小姐，山上没人。”

仆从一路跑到半山腰，使劲抻长脖子，扯着嗓子呼喊几声，山上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动静。

天光乍现，这夜终于要结束。不久，金色的朝阳从云层里探出，金光万丈，棠袖看着地上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的影子，闷闷道：“陈樾。”

“去半山腰那儿瞧瞧还有没有人，”棠袖吩咐着，眉头皱得更紧，一副口不对心的纠结模样，“有的话，叫他过来吃饭。”

走出两步，她回头，很谨慎地说：“不带你。”

“你真烦人。”棠袖说。

棠袖不说话了。

这时忽听咚的一声，流彩一看，棠袖握着的筷子重重戳中碗底。

坐下才发现今日早饭的分量比平时多了很多，一看就不是她一个人能吃完的。棠袖甚至留意到摆碗筷时，那小丫鬟险些要在她对面空着的位置摆第二副。

棠袖看着面前的早饭。

棠袖：“……”

棠袖瞥他一眼，再嘟囔了句烦人，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多好的机会呀，可惜了，小姐下次再这么善心大发，不知道会是猴年马月。

仆从只好独自回来复命。

“……没有。”

心情不佳导致食欲不高，棠袖没用多少就让撤下去，各式小菜瞧着完全没动似的。

合着都知道陈樾来了？

良久，才喃喃：“万一你查不出来呢？”

他抬手，摘去她木簪上不知何时勾住的树叶。

“嗯。”

只心中暗恨，叫他走的时候他不走，叫他来的时候他不来。

同理，只要他还活着，总有一天能让棠袖回到他身边。

若非有门仆模模糊糊地回忆起凌晨那会儿好似有开门声，还有一道说小姐上山去了的说话声，她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小姐。

棠袖拿起筷子，使劲捏了捏，又想要不还是把陈樾掐死吧，怎么她就摆脱不了他？

见棠袖果然从山上下来，流彩松口气。

“好了，回去吧。”陈樾哄道。

不合的另有其人。

如此，他要怎么查？

侯爷都能等一夜了，怎么不能再多等一个早晨？不然就能一块儿用饭了。

陈樾平静道：“那就一直查。”他说，“只要我还活着，总有能查出来的一天。”

棠袖半个眼神都没往山上瞟。

然后答：“我知道。”

流彩哎了声，立即使腿脚快的仆从赶紧去瞧。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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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彩忙问：“小姐，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早先想着吃完饭就去睡回笼觉的打算这会儿彻底没了踪影，棠袖脑子清醒得很，她甚至开始审视她和陈樾的那番对话。

有毛病！

往棠袖身后瞧了瞧，没人，心知小姐和侯爷这次也还是没谈拢，流彩接过棠袖手里熄掉的灯笼，问：“小姐，回去吗？”

她也没觉得开心。

他们之间牵扯的太多了——

用到一半，还是开了口。

然事实是棠袖并没有感到欣慰。

刚到山脚，就见流彩并几个仆从在等着。

陈樾莞尔。

烦死人了。

回到庄子，棠袖换件道袍，洗脸洗手，准备吃饭。

她甚至又开始盯影子，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出了神。

他声音轻得近乎温和。

这哪里是不合胃口，分明是非常合，合得不能再合。

流彩没劝，静静呈上刚泡好的茶。棠袖接了，倚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品。

再不回去，流彩该急着到处找人了。

棠袖也知道她没打招呼跑出来已经太久，提起灯笼便要下山。

侍立在旁的流彩则暗暗惋惜。

他应了声。

棠袖握好筷子，面无表情地继续用饭。

分量虽多，但没有一样是她不喜欢吃的。

棠袖皱着眉用饭。

光是最顶头的皇帝，就足以让她到死都不会把梦境说出口。

风还在吹，吹得树叶晃啊晃，最终停泊在再度被引起浪潮的心湖。

清风拂过他眉梢，他眼神也温柔，看她像在看世间唯一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