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待杨白泽再开口,张嗣源转头看向一旁浑身染血的法序汉子。
“光是你们明白还不够,我还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已经快要黄土掩面的老头,明明不是在为了自己折腾,却还要被人在暗中戳着脊梁骨,他能忍,我这个当儿子的可忍不了。”
张嗣源大步离开,可没有走出几步,他又突然定住了身形。
“你刚才可是口口声声说谁都能死,可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我一个寒门出身的低位儒序,能比你这位大明帝国最大的纨绔子弟还要值钱?”
张嗣源回过头来,一张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洒脱笑意:“我直接告诉你吧,我这次就是特意来送死的。”
“往西边走,我入城的时候杀光了那个方向的鸿鹄和黄粱鬼,跟着逃难的人群应该能够顺利离开。”
张嗣源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埋头沉默不语的杨白泽。
“其实不必您用性命来证明,我们也都相信首辅他老人家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他自己。”
“我什么命?难道就因为我是张峰岳的儿子,所以我的命就金贵到不能有半分闪失?杨白泽,你错了。”
之急?”张嗣源头也不回说道。
杨白泽身躯一震,似不敢去看张嗣源那双坦然平和的眼睛,埋着头盯着右手中紧握的那把魏武卒。
“行了,那就别耽搁了,不然一会那群鬣狗又闻着味儿跟上来就麻烦了。”
“我和你虽然来往不多,但裴叔在我面前提过你很多次,唠叨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当然要比我值钱了。”
“您的命对我们这些还愿意追随首辅的人而言,很重要。”
张嗣源温声叮嘱道:“他老人家就是个面冷心热的闷骚性子,我看得出来,你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所以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他那口心气可就散了。”
张嗣源嘴里嘟囔一句,回头看向杨白泽说道:“有个事儿,我还是想要问问你。”
“你们法序两头下注的事儿,我能理解。这种事儒序也没少干,大家屁股都脏,你也没必要愧疚。不过你既然没杀杨白泽,就说明你还记着老头的情,所以我现在拜托你一件事。”
张嗣源神色复杂:“我不明白老头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他笃定朱家不会动手,那何必劳神费力做这些安排?可要是知道朱家迟早会撕破脸,岂不是置李不逢和高胜他们于不顾?”
“我也不明白,不过”
杨白泽沉默片刻,缓缓道
商戮低眉敛目:“是。”
张嗣源沉声道:“帮我把这小子安全送出城。”
“你就是商家的商戮吧?”
“嗯?”
“你难道就不觉得老头把李叔派来这里,就像是故意让他来送死?跟高胜一样,如果他当时没有被留在北直隶,被留在朱彝焰的眼皮子底下,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死。”
不过短短一天,杨白泽嘴唇上便冒出了一层浓密的青黑胡茬,让人猜不出他的真实年纪。衣衫血迹斑斑,左臂虽然空空荡荡,但眸中的光芒却未曾有黯淡半分。
张嗣源迈开的脚步猛然一顿,缓缓开口:“刘谨勋能死,高胜能死,李不逢能死,那么多儒序子弟都能死,凭什么就只有张家人不能死?”
“那至少也不该这样白白去送死!”
张嗣源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儒序六艺,我学的是射艺,也就杀人还行,其他的一事无成。你就不一样了,以后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还得由你们这些学‘礼艺’的人来把握。”
“他娘的,还是不吐不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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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戮必将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