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路杀到现在,王谢没有收到任何撤退的命令,也没有遇见任何一名不战而逃的赤社成员。
前方鼓噪的人声已经有了平息的架势,表明己方存活的概率已经越来越低。
暴烈的枪声就在耳边炸响,纵横之力却已经抢先一步控制住对方持枪的手臂,拽开了枪口。
“到底还是小瞧了对面啊。”
“可是老子要是他娘的躲了,赫藏甲你个王八蛋又往哪里躲?”
王谢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奔袭的脚步越发急促。
廊道尽头,高耸的殿门宛如一张饥肠辘辘的血盆大口,坐等猎物自投罗网。
“早知道就跟赫藏甲那王八蛋去北直隶当个逍遥东主了。王谢啊王谢,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堂前燕,以为能有机会飞入百姓家?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罢了,也不知道在拼命。”
似乎这场金陵围城中,入场的都是决心赴死的人。
直到在南直隶境内活动的赤社接连遭到剿杀,王谢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他们的行动一直都被别人看在眼中。
可就在短短一瞬之间,他眼中的勉强维持,就恶化成了全面崩盘。
王谢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颤抖不止的断刀,无奈的撇了撇嘴角,随手丢开,一屁股坐到杨白泽的身旁。
既然还没死,那就只能接着杀。
角落处有干涩的笑声响起。
现在怎么打?根本没得打!
轰!
之前的僵持,只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一旦爆发,便是摧枯拉朽的屠杀。
其中种种九死一生的遭遇自然不用多说,虽然艰险,不过王谢的心态还算乐观。
濒死的兵序绝望的点燃了械心,可是已经被捅烂的心脏并无太大的威力。
噗呲!
杨白泽坐在血泊之中,一把长剑洞穿了他的腹部,末端已经钉入了地面。
可在近代朱明皇室衰颓之后,已经无暇再顾及这里,挂名在此的儒序官员同样没有兴趣管理这个地方。
砰!
在他看来,赤社虽然在与皇室和黄粱的对抗中处于绝对下风,形势异常严峻,但整体上还算勉强能够维持,未必没有险中求胜的机会。
炽烈的子弹贴着王谢的侧脸划过,在凝满血痂的皮肤上又割开一条猩红的血线。
没有半点犹豫,王谢纵身如利箭,径直撞入殿中黑暗。
敌众我寡,悬殊太大。赤社一触即溃,散入城中各处进行巷战。
绣春刀奋力顶开坚硬无比的械骨,洞穿那颗进入超频的械心。
“我认识的锦衣卫百户,还真就没有一个不猛的。”
爆炸的余波只是撞开了大殿紧闭的门窗,让远处久候的月光终于找到机会挤进前来。
在这种情况下,能突围已经是苍天怜见,命不该绝。
手背拭去脸上血水,王谢迈开逐渐沉重的脚步,循着最近的响动冲了过去。
刀光起落,直截了当砍断对方的手臂,在错身瞬间,王谢左手抄住随着断臂一起掉落的枪械,头也不回对准身后,一扣到底。
急促的枪火瞬间照亮一块狭窄区域,一具无首的尸体颓然跪倒在地。
王谢重重叹了口气,举目四顾,硝烟中飘来的厮杀声正在渐渐变弱。
六艺、械心、律法、捭阖错综复杂的序列能力如同一张大网,试图困住横冲直撞的王谢。
王谢在幽长的回廊中发足狂奔,身旁随处可见已经干涸的血迹和僵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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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金陵城内的旧皇城存在了上千年,期间在原有基础上进行了多次翻修更新,楼宇巍峨,占地辽阔。
刚要有平息迹象的黑暗再次混乱起来,枪焰和刀光在古老的殿堂中交错起伏。
脑海中回想着当初分别之时,赫藏甲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臭脸和喋喋不休的骂声,王谢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豫加入到了赤社当中。
王谢满脸凶戾,转腕拧刀,伤痕累累的刀身就此崩断。一脚踹开还在痛声哀嚎的兵序,王谢猛然转身,只剩半截的残刀甩出一道凛冽寒光。
身后那道妄图偷袭的身影僵硬原地,面门中央缓缓浮现出一条横亘的血线,上半截头颅慢慢滑落,切口平滑如镜。
寂寥破败,到处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