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他咽了口唾沫，只得硬着头皮重复：“啧，问你话呢。我有没有时间？”

“给我来一口。”段立轩拿过杯盖，牛饮而尽。咂么两下嘴，没觉出什么味儿来：“有啥用？”

出站轧机设在走廊最尽头，直通户外。门口挤着一群接应的人，拢着袖子跺脚。天寒地冻地干等，只为了早见那么两分钟。

因为下午要去玩雪，段立轩罕见地穿了双羊毛短靴。雾蓝的羊皮面，靴口翻出一圈灰毛绒。

“我，有没有时间…呃，洲儿，你先等会儿。”段立轩捂住话筒，在桌下踢了陈熙南一脚。挂上讨好的笑，小声问道，“哎，我有没有时间？”

陈熙南端着保温杯，漫不经心地吹着热茶。透过冰层似的镜片，死盯着那双短靴。脚踝处ugg的表示，黄得烫眼睛。

除此以外，就只剩那一箱箱的礼物了。保健品、大衣、奢侈包、雪地靴…

段立轩知道那些东西，与其说是寄给他的，不如说是余远洲寄给自己的。而只有他收下，两人间的亏欠才能消弭些。

趁着人不在，偷拎起鞋子看码数。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做出这么暧昧的事？

段立轩斜楞他一眼，表情一言难尽。刚要说话，走廊尽头传来模糊的嘈杂。一群人从拐角涌出，像是一团裹着雷的乌云。行李箱的滚轮声，人群的招呼声，小孩的叫嚷，轰隆隆地越来越近。

“大冷天儿来干哈啊。这折腾劲儿的。”段立轩佯装抱怨地道。

二哥要被管成正方形的了。

桌面上的电话还在震，播着余远洲的道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厚着脸皮寄过去。这阵脑子清楚点，就总合计之前没做好的。二哥救了我一命，我却连两句好话都没说过…”

此刻他希望陈乐乐能看自己一眼。但对方没有，反而是在手机上回着谁的消息。这让他觉得心里没底，惴惴不安地抖着腿。

如果是早知道的，说明至少有那么一个瞬间，余远洲刻意去看了段立轩的鞋码，并且牢记于心。

段立轩盯着燃气灶的火苗，没太听进。满心都是怕，一阵阵地老眼昏花。捱到余远洲说完了，这才假笑了两声：“过年回家不啊？”

大年初四，溪原火车站。

“山楂、柠檬、枸杞、玫瑰。”

他知道段立轩不讲究鞋，不会去刻意买高档货，更何况是进口牌子。ugg，美国加州。呵，用脚趾都猜得出谁买的。

后来搬家了，段立轩怕陈乐乐多想，也就没跟余远洲说。那些东西都堆在老家门卫，抽空回去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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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熙南原来以为，余远洲的离开是抛弃，是‘择更佳的木而栖’。可如今，却总能发现相反的证据。那一箱箱无言的礼物，让他心惊，不安，恐惧。他多希望余远洲是真的薄情，而不是搞这该死的‘有种爱叫放手’。

“你那泡的啥啊？”

有关余远洲，他其实很想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陈熙南续上半杯，印着他喝过的地方浅嘬一层：“养颜嫩肤，减脂抗衰。”

，说老婆孩儿都有了。余远洲也回复他俩字：恭喜。

和鸣铿锵-69

陈熙南没说话，喝了口茶。沉默无边无际，淹得段立轩要窒息。

“初二回去。呆一周，看看我小姨。”余远洲顿了几秒，又试探性地问道，“我想去溪原看看你。初二到初九，有没有时间聚一聚？”

段立轩抻起脖子，像是准备进攻的大鹅。可惜冬天穿得太多，围巾帽子一戴，也认不出谁。以为是这个孩儿，近了一看不是。又以为是那个孩儿，近了一看也不是。

余远洲是陈乐乐的心结。俗话说不破不立，该来的修罗场还得来。

停车场满满当当，取票厅排起长龙。年轻人背着滑雪板和雪具包，三三两两地有说有笑。

陈熙南继续在手机上打字，脸上没什么表情。两腮微微蠕动，像是嚼着什么东西。

他怎么知道二哥脚多大？不太可能是问的，这的人送礼不兴提前问。

陈熙南抬起头，审视地看了他两秒。缓缓地拄起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不知道。”

这话段立轩爱听。挑了两下眉毛，强憋着不喜形于色。

陈熙南回过神，收回视线抿茶水：“折腾是折腾了点，可谁让保活想见爸爸。”

门被推开，一个杀气腾腾的大婶冲进来，哐当一声撂上小燃气灶。咔哒哒地拧开，砰地冒出一圈幽蓝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