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道拉过季凌的领带,也拉下季凌颈椎的弧度。
南序在学校的活动范围就那么几个,教学楼、运动场、北区等等,可诺伊斯太大了,原来偶遇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
最后一枚弹壳叮坠落在地上。
怎么还没走?
远处清瘦脊背的线条很流畅。
胜利者对于胜利的坦然和傲气比任何事物都能刺激人。
这时目光就会不自觉被吸引。
现在有点理解了。
“你赢了。”希里斯说。
寻常人学习射击的在坐标轴的零点刻度线上,南序则在负数,后来在课程结束时把水平拉到了及格线往上。
季凌听见了希里斯发出的嘲笑。
一瞬而过的错位,叫人看清了他的眼睛里有飓风。
“你说骨头不够弯是什么意思?”他胡乱找了个话题。
希里斯吸了一口淡淡的铁片燃烧的火星味,再次投入心神。
希里斯因为南序的过分直白顿住,低声笑了。
南序硬生生练出了肌肉记忆。
细碎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对面的瞳孔、眼睑与下颌的肌肉和呼吸的频率等等,以此来判断着眼前人会不会暴起伤人、还是心甘情愿地表现出自己的无害。
他的腰的确比刚才道歉时弯得更深,他只能见到南序深黑色的硬质鞋面。
希里斯对他而言起到了一个给予压力的吉祥物作用,他擅长在压迫感中超常发挥,显示屏上的成绩超出了他之前最好的成绩。
接着他无意间发现了南序会定期来射击场训练。
他对南序的印象经常在其他人的言论中,不懂为什么会那么频繁地提及这个名字。
这样的目光下,想攻击的人更兴奋,想示好的人更温顺。
南序肯定地自我点头:“用不着你承认。”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心跳再次加速,上半身折叠得很明显。
季凌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跟之前那么对待南序了,也不至于蠢得用权势施压的方式接近,把南序越推越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远不近着急围着南序打转的样子。
从静态到靶子移动的动态射击。
又是这种目光。
他看见南序的眼中闪过了意外的疑惑。
南序终于抬头,扫过红色积分屏幕。
每一次从头开始,总有挫折,总能重来,像是流水,难以被阻拦,难以被斩断。
和当初将人逼上天台边缘的那身水汽一般席卷而来。
从固定规律出没靶子到随机猝然升起的射击点位。
南序偏过脸让光线淌走,目光平直地在思索下一步怎么调整。
很轻微,所以意外显出了些许轻慢的感觉。
是不是道歉不够诚恳?他应该怎么道歉?
他在射击时听见不远处持久的响动,一转头,没想到还能再遇见南序。
彼时离射击课程结束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
不止可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更可以算得上一塌糊涂。
有限苛刻的框架内,有人在废墟上架构起自己的秩序。
从50米到100米的静态射击。
比如季家这位接受过南序命悬一线的威逼、见过南序驯服狼犬、又得不到一次好脸色的少爷。
张偶遇模糊的照片都要被感恩戴德很久。
“南序。”
从冬到了夏,室内的自然光越来越明亮,不经意间晃到射击者的眼睛。
想靠近又难以靠近。
趁着希里斯和南序较劲时,又多苟了一会儿没被驱逐的季凌跟过来。
南序的基础比一般人要差上很多,一只手有伤,另一只手不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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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序刚结束了一场酣畅的射击,眉眼在精力发泄后微微显出倦怠,听见这个犯蠢的问话,嘴角竟然抬了点弧度。
季凌只想尽力表达自己是后者,手指贴着裤边收紧,迟疑地要抬起眼帘,掀了一半,又假装看向地上的某个点移开。
季凌按捺不住,希望可以亲眼见到南序。
又来了。
季凌仍然清清楚楚地记着南序当初刚拿起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