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狗儿脚步随之而动，停在她面前，随后温顺地半跪下来。

他安静地垂着眼，凝视着孟长盈竹月色裙摆上的暗纹刺绣，像是在认真数上面的针脚。

胡狗儿乖乖地仰面抬头，眼睛弧度仍旧垂着。

刚走出紫薇殿，星展便急匆匆迎面而来，发梢还滴着水，应是才沐浴过。

“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不叫我！要不是我消息灵通，差点就错过了。”

万俟枭脸上畅快的笑才隐隐浮出来。

胡狗儿跪直的身躯不受控制地一僵，肌肉霎那间紧绷。但很快又尽力放松下来，任由孟长盈随意捏。弄。

孟长盈抬起手，手指搭在他手臂肌肉上，捏了捏。

万俟枭：“……”

但很快，他就收拾好所有外露的情绪，再度垂下眼睑，姿态规矩地无可挑剔。

胡狗儿下巴紧紧绷着，那道白疤很粉。

孟长盈静观他的一系列动作，口中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不疼。”胡狗儿用力摇头，嗓音沙哑：“一点也不。”

月台扶额，无奈地捏捏星展脸蛋，又注意到她肩头被发梢水滴打湿的衣衫，板起脸训她。

“王爷慢走啊，当心看路，可别又摔一跟头！”

他真是跟长信宫犯冲，长信宫的每一个人都令他无比厌恶。

原来是赶着来看他的笑话。

孟长盈不语，殿中安静片刻。

星展吓了一跳，回头冲月台做了个鬼脸，几步跳到窗边。

月台嗓音动听，可一絮叨起来，星展就头皮发麻。

胡狗儿没忍住抬眼去瞧她，正撞上孟长盈落在他身上的眸光。

到那时，孟长盈落到他手中，任他打骂教训也不能还手，那才真叫个痛快。

好。

“王爷怎么受伤了，脸上两个红通通的巴掌印，明晃晃好显眼呢！”

“还不退下？”

他试探般地轻声问：“主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只可惜胡人衣裳多是窄袖，遮也遮不完全，反而更显出他捉襟见肘的狼狈。

他停住脚步，想着打探一二。

万俟枭眼中又燃起怒火，但表情却做不出来了。脸上还烫着，皮肉拉扯，似是有些肿了。

胡狗儿脚步顿时止住，敛眉道：“是，记下了。”

孟长盈忽然开口道：“昨日我说的话，你可记下了。”

只是耳根却慢慢地红了。

月台哭笑不得：“这丫头……”

殿中，胡狗儿收刀入鞘，正要安静退去。

胡狗儿睫毛一颤，迅速移开眼，眼珠转动地有些慌乱。

她跑得飞快，手一撑就越过了矮墙，抄近道跑了个没影。

“就你爱凑热闹，头发还水淋淋的。虽说到了春日，可春寒也厉害得很，你就不怕染了风寒？真是越大越不学好……”

万俟枭一惊，心道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孟长盈随意一抬手，慢悠悠地擦手。

她正嘿嘿笑着，侧后方窗户忽然支开，月台探出身来，扬声道：“你一张嘴，整个长信宫都没个安静，笑得也忒大声了！”

“疼吗？”孟长盈问。

孟长盈手上动作停下来，按了按他的头顶，清泠泠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万俟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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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展在他背后笑得愈发畅快，万俟枭被打脸的样子真是千载难逢，不枉她特意赶来观赏。

他低喝一声：“滚！”

骂完便以袖掩面，快步离去。

孟长盈坐在窗前，日光热乎乎地打在她面上，她眯了眯眼睛，朝胡狗儿招手。

“抬起头来。”

星展振振有词。

他面色变了变，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脚步踏得极重，像在发泄胸中郁气。

她揪住发尾连连后退，转身就往回跑，嘴里喊着：“知道啦，我这就回去绞干，别念了！”

可没想到还未开口，眼神刚一对上，星展就仰头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