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地上的人已死了大半。

她瞧着这人，看着他身上的血沾到了自己的白衣上。

沈昔全不答，只轻轻按着自己的额角。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不能参与文灵院选拔任人之事。诸位随我许久，我自然坦诚相待。日子还长，大家先散了吧。”

“服了清毒丸，一刻钟内神志都是清醒的。宗主有什么话尽可以问了。”

桃花飘散，盛宴退场，只留下一地血色，浸润了泥土。

他叹了口气，说：“宗主，我把他们带下去吧。”

“这里有你的熟人，认认吧。”沈昔全提起那人的衣领，等他转向清醒，说：“化元峰的弟子，天资高峻，却偏偏愿意为人耳目，死后只怕连宗祠也进不了，我很好奇，幽冥到底有什么好处给你。”

“幽冥是我们最后的去处。”他躺在青草上，目光越过天边最远的云，像是在预告：“看着吧，我不过是早走一步。”

正在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时，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

“我先回去了。”她闷闷道。

众人一阵骚动。

随着化元峰弟子咽气，地上之人已经无一幸免。

原清和皱着眉，看这人嘟嘟囔囔，实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沈容难得没有纠缠周清扬，她脸色也不好，连往日光滑秀丽的小辫子也失去了灵气，蔫蔫的伏在她胸前。

他自若地退到一边，仿佛拿出一颗价值连城的丹药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周清扬在一旁旁观许久，终于抬了脚，将那些缩成一团团的人，一个个拖到一起。

他们的面目狰狞，伴随着五脏六腑的溶解，嘴里发出嘶嘶的响声。

无运斋里，沈昔全伏案，头眼昏沉，细细回想着宴上众人的一举一动。

周清扬拖完了最后一个，无视着泥塑木雕般怔愣的众人，对沈昔全说：“师尊，杀了他们吧。”

“宗主，在下或有一法，可拖延片刻。”

周清扬的面皮抖了一下，透过她看向过去，看见满目的血和泪，但到底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回了沈容身边。

沈昔全点点头，背了手坐回石凳，周清扬追着她的背影，越发揣摩不透这海底针似的心思。

“沈宗师，你以为你无所不能吗？”他蹲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腹部，一字一句地说：“这世道要完了——要完了…究竟谁能救…”

幕后之人就在此处，甚至铤而走险，在众目睽睽之下给首阳的长老们下毒！

“叛徒…还没清剿干净。”她品了一口桃花酿，“我知道他在这儿，在你们中间。”

看上去既可怕又可怜。

“首阳山加上文灵院人数之众，不亚于平京一城，齐氏虽去了北疆，可谁知道是不是有漏网之鱼。单凭这个就疑心，太过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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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好说。”他踉跄着走了几步，竟站直了，看着四月的艳阳天，目光里满是留恋：“可这世上总得留下点什么。”

沈昔全的扇子开开合合，硬没想到什么办法。

那些四散奔逃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地、挣扎、滚作一团。

沈容蹲在她面前，两人离得近了，神识痛楚也就没有那么明显。

也许他们是幽冥安插的奸细，也许是受了蒙蔽的普通人，但不管是什么，错已铸成，无法悔改。

好好的桃花宴，在经历了一场血腥之后惨淡收场，诸人静默退场。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敢出声。

林间。

许玄方才面不改色品尝了那杯血浆，现在还能讲话如沐春风，他赤脚踩过草地，查看这些人的体貌修为，最后选定了一人，给他喂下一颗丹丸。

那人目光里仍饱含着痛苦，挣扎几番后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

沈昔全的凉凉的眸子盯着她，说：“人没死，就还有用。”

周清扬在心乱如麻间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想回去好好静一静。

沈昔全挥袖，指尖触到方才蹭上的那一点血。

沈容抓着自己的脚腕，盘坐在地上，一点一点想过去，有几分孩子气地说：“我越瞧她越不顺眼。”

沈昔全的眼神略过他，目光里含着隐晦的不喜和忌惮。

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沈昔全不能确定他在看谁。

“药引是龙血，你为何不怀疑齐照？她是七十二峰嫡传弟子，要打探什么样的消息都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