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妙的感觉，从地狱回到人间，也不过如此。

江无肆没有自怨自艾，除了遗憾，却没有悔意。

又过半日，四宗的所有人都回来了。

谁都没有开口，他们知道，此时需要沉默来消化庞大的情绪。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不是如此。”

江无肆像枯木逢春，又似冰雪消融，即使眼中没有光亮，但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有了活人的生气。

“不丑，和原来一样。”

江无肆能感受到触感平整，不像有伤疤的样子。

那个青年在他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而如今他的双目，却无法再将梅意欢印入眼中。

梅意欢作为老祖的弟子，必须出席。

“真的？”

江无肆凭着感觉看向他，声音沉哑道：“我是不是很丑？”

。

江无肆“嗯”了一声，“我曾经见过别人使用屹国禁术，他的皮肤被庞大的灵力撕裂，血液遍布全身，满是疤痕。”

他原本害怕会如他想的那般，所以始终不肯触碰，现在终是可以安心了。

“你是怕你变丑了，我就不喜欢了？”

他不怕被嫌弃，也不怕永坠黑暗之中，他只是悲伤，因为他再也看不到他的意欢了。

这两日梅意欢都在陪着江无肆，他们偶尔亲吻，偶尔默默无声，只要对方在身边，就能感受到温暖。

这话让梅意欢一愣，他觉得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

梅意欢不忍江无肆如此卑微，也不忍让他备受煎熬。

由于双目不能视物，江无肆并不知过了多久，他麻木平静，直到迎来梅意欢，一句话，将他的伤痛抚平。

梅意欢陪着他躺在床上，“别多想。”

“你好好休息，等老祖回来，我请他给你看看。”

江无肆没有吵闹，而是坦然接受，他身躯被冷风吹的僵硬，完全感觉不到被褥的温暖，以至于他以为死亡就是如此。

江无肆狭长漂亮的双眸有些湿润，眼角有泪珠一闪而过。

江无肆知道，连师尊都没有办法治好他的失明。

用手抚上那额角处的疤痕，梅意欢声音哽咽，“一点都不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紧接着明义与他说了些最近发生的事，他从中有所了解。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将房门拍的作响，两人相拥而眠，在破旧的房屋中，丝毫不受影响。

等房间中再度只有他一个人后，他又陷入恐慌中。

梅意欢沉默片刻，男人最后那句话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让他心中酸涩，又疼痛不已，就像心脏被利刃搅碎一般。

他对江无肆说了季风绪的遭遇，两人一致认为这件事该解决了，那被抢走的至宝，也定要拿回来。

室内温情潺潺，两人拥抱彼此，感受互相的气息。

平心而论，江无肆身上确实有伤疤，但很少，脸上也只是额角处有一道，并不明显。

他其实并不在乎外貌，但他想把最好的样子留在梅意欢眼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明义的声音，这才发现他居然没有死，而是被老祖救了。

“你怎么这么傻？”梅意欢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嫌弃你？”

时隔十几年，这是他第一次落泪。

意欢会不会讨厌双目失明的他？

但他不会说出来，只有他知道就够了。

关于他的伤，明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修养。

……

而江无肆并不觉得夸张，对于他来说，梅意欢就是他的所有，是他活着的意义。

在得知梅意欢还活着后，他心中涌上难以磨灭的欣喜，恐怕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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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选择。

他很清楚他用了什么禁术，还能活着，而后遗症只是失明，已是万幸。

“嗯。”梅意欢引着他抬手轻触脸庞，“你摸摸看。”

一路走到临时搭建的议事堂，他看到无数陌生的面孔，以及那些穿越者。

江无肆明显不信，因为在使用屹国秘术时，修为会突然增长，达到渡劫期，以他出窍巅峰期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他之后没有炸碎，已是幸运。

江无肆并没有报太大希望，但他不想让梅意欢担心。

梅意欢目不斜视，对着主位的云砚行礼道：“弟子梅意欢，见过师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