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宗聿的质问,他们说不清江瑾年和曲落尘去了何方,他们二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宗聿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手下,声音微哑:“江瑾年离开那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江云枫怎么回事?”宗聿问道,他不觉得宗熠会放过江云枫。
他去掉一半的椅子, 让轮椅可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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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候命的溯流和回风最先冲进去,宗聿从房间里出来,坐在屋檐下。他脸上的黑纱被自己取下来,身子面向庭院。
“江瑾年……哈,骗子。”
回风略犹豫,道:“下来了,除江云枫外,满门抄斩,诛九族。”
是不想引人怀疑,也是为了轻装上路。
“他……官府对外说是在家中畏罪自杀。”回风道。
他坐在这里,他感觉不到心痛,灵魂轻飘飘地,像是又变回了飘荡的孤魂野鬼。
“主子。”溯流道,“你终于想通了吗?”
可如今棋盘没有了, 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幽深的暗处,敞开的花窗旁, 一道人影坐在轮椅上, 眼睛覆盖黑纱, 静静地融入夜色。
这是宗聿吐血醒来的第二天晚上,他不吃不喝, 对任何人的问话都不关心, 让小福子推着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 就选了这个位置停下。
他以为那是常态,不曾想那是诀别。
是四肢百骸失去心脏的供养,血液干涸,被抽空力气,麻木,沉默。
他起初以为不痛,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是痛苦已经深入骨髓,全身无一不痛。
后来江瑾年在这里添了棋盘, 他们偶尔会来上一两局,消磨时光。
如果不是他们,他可以在第一天就把江瑾年找回来。
他尊重江瑾年的选择,最终却只换来四个字:不告而别。
这里曾经有个软榻, 因为江瑾年不要他睡,就被拆掉了。
“是吗?”宗聿回头看向房间,确实江瑾年的东西都在,他什么都没带,什么都没拿,
黑暗,熟悉又陌生。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宗聿隐约猜到,他自嘲地笑了两声。原来江瑾年离开的原因在这里,他亲手为娘亲报了仇,是非恩怨已了,确实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回风道:“没有,王……他很自然地出门,我们以为是去办事,没有多想。”
留下他在原地,独自面对丢了心的茫然。
不是没有人来劝他,但都被他赶走了。
宗聿看不见, 棋盘闲置,但他可以坐在这里陪江瑾年说说话。
他没有明说江云枫死的蹊跷,而且还是死在江瑾年离开那天,只是隐晦提及。
不是他没有想过去了解,是江瑾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他。
那些人明明知道江瑾年离开了,却瞒着他,欺骗他。把他蒙在鼓里。
再后来他伤了腿,院子拆了门槛, 搭了斜坡, 这个位置因为要转弯, 他自己行动的时候容易撞上去,江瑾年又做了改动。
像是有人在他的血肉之躯上划开一道口子,把他的心整个囫囵吞下,然后嚼吧嚼吧咽下去,丢下一句不过如此,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宗聿想不明白,他们前一天还在畅想未来, 享受水乳交融的乐事,情意绵绵。
就在王府的人急得团团转,担心他这样不吃不喝,会把身体拖垮时,宗聿终于喊人了。
月落西山,夜尽天明,宗聿又是一夜枯坐。
般。
宗聿低喃,他在黑暗中,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
怎么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家的判决下来了吗?”宗聿又问。
回风脚下一踉跄,抬脚就把溯流踹跪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跪下去。
江云枫的尸体处理的很快,禁军让草席子一裹,丢去了城外的乱葬岗。宗熠不许江家有哭声,也不让江家见江云枫最后一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这样被江瑾年抛弃了。
宗聿想笑,可他笑不出来。
他的心,突然就空了。
这个时候宗聿才猛然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江瑾年,对他的另一个身份一无所知。
真是可笑,他以为可以共度一生的人,轻易地抽身而去。
他从地狱归来,他满心满眼都是江瑾年,江瑾年不喜欢的,抗拒的,他从来不勉强。
毕竟谁会想到一个正常出门的人,踏出宁王府的这道门后,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