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的声音。

“是谁在哪里？”

“天亮了吗？”

徐遗：“所以库房窗沿上的脚印是您留下的？”

四周的景象逐渐在他眼前清晰，这片田是他时常劳作玩耍的地方，茶亭县的花草、茶香等等，从未改变。

“阿程，这些年过得好吗？”

这里是茶亭县……

许云程拉着徐遗好生休养几日。离开隅江的时候晨光大好，雪融的滴答声唤醒了许云程，他手往身旁一伸，只触到一丝余温。

卧房角落里有儿时爹给他做的木马、墙上挂着爹为他扎的风筝、床头放着修理好的弹弓……

陈伯：“进去说进去说。”

“很好听。”

背部传来轻轻拍打，紧接进入一个令人心安的怀抱。

月色之下，天地银白，一层厚厚的雪压在许泰的墓上，也压在许云程的心上。

“下次做梦醒来，记得捏捏我的手臂。”

“阿程！”陈伯又惊又喜，“是阿程吗？你没死，你回来了！”

他走到许云程身后，双臂环住对方的腰，看着两人面前那个木盒说道：“吃完饭后，我陪你回家。”

许泰安葬在茶亭县的某处深山中，四面环山，中间有一平地，鲜有人行至此处，即便如此，陈伯依旧不敢为他题名立碑。

许云程摇头，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没有回应，更没有爹的声音，整个屋子都是空荡荡的。

“盈之……”

“嗯。”

许云程猛地推开家门，家中一切如常，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落一丝灰尘。

许云程冲出去大喊：“爹！”

“许伯伯说他可想你了，天天盼着你回来呢！”

小孩摇晃着他的手：“阿程哥哥，这次回来你就别走了，留在来陪我玩，到冬天一起堆雪人嘛。”

“还有些时辰，想说说话吗？”

“陈伯……”

“阿程哥哥你去哪儿啊！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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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许云程跪在泣不成声，他多希望这不是幻觉，多希望爹回到他身边。

才把饭菜摆好，窗外便停了一只飞鸽，徐遗走过去解下信筒，率先掉出来的是一只箭矢，再打开信笺，所写使徐遗面色严峻起来，不过转头时又被笑容掩了下去。

徐遗：“是你家乡哄孩子睡觉的歌谣，我只匆匆学了些音调，不太记得词，可不许笑我。”

父亲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这里，黄土之上还要承受骂名与指责。许云程的双手拨开霜雪，抚摸着曾生长郁郁青草的痕迹，此时以泪浇灌，待到春回大地，父亲就知道他回来了。

天收成一定很好，这样他们再也不会来家里欺负我们了。”

然后许云程再也撑不住，将全身重重地趴在父亲的坟上恸哭。徐遗不发一语，唯一能做的只有跪在许云程身侧伏腰抱紧他。

陈伯点头：“是啊，后来他们见你爹失踪，凭空捏造了一份认罪书，一把火烧了库房。你爹临走前嘱咐我照顾好你，可谁知曹远那帮杀千刀的让你去流放。再后来你死在半路上的消息就传回来了。我要是早知道你还活着，你们爷俩也不至于蒙冤到现在。”

“阿程，我在呢，我陪着你。”

徐遗吹开火折子，照着整洁的屋内：“这里像是常有人打扫过。”

多年未归，近乡情怯。许云程勒马停在月光下，盯着茶亭县界碑处沉思，徐遗不催促，许云程停多久他就陪多久。

重见眼前的家，许云程眼中闪过惊讶，竟和梦里的一样一切如常。

“嗯，是我。”

许云程心中无限感激：“陈伯，谢谢你，我想去见见我爹。”

“爹……”许云程念出声，又有些不可置信，“爹说等我回来？”

许云程当即试着捏了捏，徐遗笑着抱得更紧，下巴搁在许云程额上蹭了蹭，再次轻拍对方的背部以作哄睡，满室只剩他低声哼唱。

二人叙旧多时，许云程才得知父亲确已过世七年。当年曹远和谭普将他关进库房，他们为了让许泰顶罪，便动用私刑，他暗中救下许泰后也无力回天，堪堪活了几日。

许云程回头，见一老者提着灯笼站在院门口，他跑出去，看清了那人。

徐遗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来：“醒了？快来尝尝我的手艺，今日冷极了，衣服多穿些。”

许云程觉得耳熟：“你唱的是……”

许云程搀扶着陈伯：“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