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生霞,洒了庐陵满城,洒进这座宫殿里。可霞晖长到赵眄身旁一寸的地方便停了,而且一退再退。
如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徐遗举起奏疏:“这不是我一家之言,而是万家之言、万民之言,字字属实,句句得证!”
赵眄:“陈内官,你若想继续留在宫里,就留在我身边吧。若想还乡,我会为你在家乡置办宅子,让你后生无虞。”
“叽叽叽”
徐遗:“永泰二十年十月,王识买官东窗事发,经查证,他于永泰十六年秋榜举试中贿赂考官之一的陈灵,买了原本属于寇如山的名次与官职。韩大相公,你身为主考官是否知情?”
陈梢云推门进去,他看见赵眄坐在地上手握一只木蜻蜓与一封信默默掩泣,这人即便是思念兄长也只敢来这,从不敢去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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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父亲,赵眄虽有恨,但父亲的关爱不是没有渴望得到过。
“叽叽叽”
先帝崩逝,赵眄罢朝五日。再为先太子修陵,重新以太子仪制下葬。最后亲手写下罪己诏,登基时昭告天下百姓。
徐遗和许云程站在南薰门的城楼上,以目送之。
“陛下——”
马无言面向安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这二人都是有罪加身,为不失偏颇,可还有其他证人?”
“官家。”
群臣皆跪,呼喊:“陛下。”
斑驳的白墙上缀着片片晃动的竹影,竹影中有两人并肩而立,紧紧相依。在此之下,还有两坛盛满雨水的酒坛,同样相依。
徐遗、许云程、赵眄、赵瞻、陈梢云、杨庭芳、沈净溪、寇如山等等……
怎么就离开了?
林文凡等官员贬黜离京。
群臣哗然,皆是听得一愣又一愣,这时马无言站出来:“徐遗,这关于吕信的罪名早已分明,可韩大相公的,可有证据?”
许云程:“盈之,你在看什么呢?”
“王爷,官家……官家刚刚驾崩了……”
四子赵眄,德行无亏,为政勤勉,继登皇位,安邦万载。
徐遗痴痴地感叹一声:“我在看我们的影子,真好。”
赵眄点头:“好,我答应你。”
赵眄对病重的赵琇问道:“在爹爹心里,究竟什么才是最要紧的?大哥没有告诉我,但我想,应该不会是我们。”
马无言顺势接过长长的奏疏展开一看,末尾署上了无数人的名字。
徐遗官复原职,许云程无罪释放。
赵眄失神,一时说不出话,怔怔望着内殿方向,落下一滴泪。
“下官可以为此作证。”
极尽渴望,未曾拥有。
他看见赵眄跪在床前说道:“身为臣,自当忠君、爱君、敬君,但作为儿子,我可以恨你。”
陈梢云想着赵眄近日心情不佳,特地寻来好酒同饮,好为他散心,当皇宫处处找不着人时,他就只能照例去东宫找了。
上早朝之前,自己还侍奉过汤药,确认父亲气色好多了的。
赵琇卧病良久,即使太医竭尽全力挽救,可他的身体经赵瞻逝世刺激后,已油尽灯枯。
罢免韩骞,流放北地,无诏不得回京。
朱内官一声撕心哭喊令大殿顿时安静,他拖着一把老骨头跪在赵眄面前。
涑水河缓缓流着,河上船家安逸的歌声传进徐遗家中。
新柳已快长成,要令这个孤独的人,如之奈何啊。
重组朝臣,除弊政,改军制,与民休养生息。
陈内官:“官家,小人自小进宫,家人早就见不上了,后半辈子,只想为太子殿下守陵。”
赵琇满头白发望向围住他的床帐,双目发昏,喉间滚动但怎么也发不出声,僵硬的手臂拼尽往赵眄那伸去。
林文凡缓缓走出来,刚才还一面看戏的大臣,尤其是站在韩骞这边的这会面色极其难看。他们都知,林文凡可是韩骞现今最得力的人。
赵眄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赵眄看向韩骞:“韩大相公,还有什么内事要对官家所奏?”
也是吕信所为。”
“盈之,我输了。”林文凡最后再望庐陵一眼,背身抬脚离去。
前有哥哥骤然离他而去,现在连父亲也走了,自他记事起,这座皇宫只有他和哥哥两个皇子。
殿中窗台上,忽飞来两只鸟儿停留,一只正绕着另一只跳动。
“快快请起。”赵眄迅速扶住要行礼跪下的陈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