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有岁月蚀刻的痕迹，眉尾处的伤疤明显些许。

失落的记忆霎时间回笼，沈曼云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

在雪与月的尽头，燕飞光携着满身的风霜，一瘸一拐朝这里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留下一长串殷红血迹。

沈曼云不知道这块石碑代表着什么，她朝这里跑了过去。

他看到了她发间藏着的一根白发，岁月并非没有痕迹。

——头发找不到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几日燕飞光苦苦找遍全城，他付出了那样的努力，却只被他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

这滴泪水终于滑落，无声坠落在雪地之上。

但燕飞光的目光还是定定落在沈曼云身上。

燕飞光走到她身前，“嗯”了一声。

他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彻底消失在洛都的那根头发。

朝倒塌的院墙朝后看，就在这小院后的不远处还矗立着一块石碑。

“你的腿……什么时候伤的？”

沈曼云看着墓碑前随风颤动的白花，她这才想起燕飞光多年之前对她的承诺。

野没发现她哭了，它只是偷偷从沈曼云手中再次将骨头给叼了回来。

这滴泪水划过面庞，一如多年前她在燕飞光身前仰头看见的那滴泪水。

沈曼云无助地去看那倒塌的院墙，她想，她应该去把它再盖回来。

两人脱口而出的两句话撞在一起。

这是人类最原始单纯的情感。

他只是看见了“母亲”。

它闪闪发亮。

她看到自己落在雪地上的那滴泪水与周围的雪粒一起被冻结成冰。

“母亲，无名氏之墓。”

他怀中拢着一束纯白色的花，像是前来祭奠。

小狗的脑袋里没装那么多东西，它只是找回了自己童年时的快乐。

燕飞光俯身将怀中的白花放到了墓碑前。

“燕飞光……”沈曼云轻声唤他。

石碑上甚至没有名字，只是刻了几个字。

方才被大雪封冻的泪水被她指尖残余的温度融化。

黑与白的色泽碰撞鲜明热烈，沈曼云看着他身后的月亮，瞪大了双眼。

燕飞光的手落在了沈曼云的脑袋上，他替她拈起那根白发。

没什么复杂难懂的隐情，也没有什么不可知的幽深秘密。

“头发找不到了，你的生辰……我也不知道。”

她坐在石碑前，拂开它表明堆积的雪，低头去看石碑上篆刻的字。

她像是一朵不会枯萎、永远安静盛开的花。

沈曼云在注意到燕飞光视线的时候，就飞速低下头去。

沈曼云听到了他怪异的脚步声，她抬起头去看燕飞光的脚，他确实是带着伤回来的。

身边小野也看到燕飞光了，它朝他飞快扑了过去。

但是……但是……

六七年的时光好像从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没有问沈曼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是安静注视着她。

39他们意识到对方正在老去

这是一块墓碑，而墓主人的名字连她的孩子都不知道，只能给她立下这样的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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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曼云面颊上泪水即将滴落之时，她听到远方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他们时隔多年的重逢，平静得好似从未分开过，连问好都不显得生疏。

破旧的、乌黑的大氅裹住他的身体，随着寒风猎猎飘扬。

燕飞光松开了手，沈曼云则瞧着他的腿，思考他是哪里受伤了。

他朝她走了过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她坐在原地，抬眸朝那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她明白那天晚上他为什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