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脚腕上没有乌青。
&esp;&esp;脱掉鞋子——脚底板有一层薄茧,但是没有任何擦伤和水泡。
&esp;&esp;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esp;&esp;她身体体力非常充沛,甚至比打架之前还要充沛,但没由来的,她觉得疲惫,想找个地方坐下。走到床边,又想起来自己满身都是血,于是退回来两步,坐在了地上。
&esp;&esp;就在刘科斯右手边,腰际的位置。
&esp;&esp;死不瞑目的眼睛仍然停留先前在斜往下的方向,正好将章驰给盯住,怪瘆人的。
&esp;&esp;于是章驰伸出手,把他的上眼睑拉了下来。
&esp;&esp;他胸前的标牌写着902,上衣口袋里搜出一根烟,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她目光瞥到902的后脑勺,响起刚才他倒地的声音——
&esp;&esp;非常清脆,一点也不沉闷,不像是骨头砸在地上,而是——某种密度极高的金属,在半空中做完加速度,响得非常迅速,惊人的洪亮。
&esp;&esp;章驰试图将902翻过来,她以为自己会非常吃力——毕竟他的身高不低,肌肉含量高,体重大概超过她至少一倍,但是意外的,除了体型限制了她的动作尺度之外,902在她手里轻得好像一块不足30kg的石头。
&esp;&esp;她对于重量的感知第一次失去了准绳。
&esp;&esp;在此之前,她可以确认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和物质都遵循同样的物理规律,在矿洞作业的时候,矿石的重量和独轮手推车的重量都没有偏差,棉花很轻,棉线很轻,工具,淋浴间的香皂,所有的日常用品都保持着它们应该有的重量。
&esp;&esp;难道是902的身体有问题?
&esp;&esp;他经过某种改造,身体体积不变的情况下,体重极端的下降。
&esp;&esp;章驰思索片刻,站起身走到床边,弯腰将金属管抓紧,缓缓往上举——
&esp;&esp;没有任何困难,轻轻松松抬离了地面半米。
&esp;&esp;金属床的重量也变轻了——
&esp;&esp;不,准确的说,是她出了问题。
&esp;&esp;章驰缓缓放下金属床,对准地面被灰尘排挤出来的圆孔,接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esp;&esp;皮肉细嫩,连一点茧子和伤口都没有,比她来这里的时候看起来更养尊处优。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esp;&esp;如果这具身体可以在每一次战斗之后修复,那么她几乎不可能从自己身上找到任何从前的痕迹。
&esp;&esp;每一个人都应该有痕迹,常年握枪的人虎口长茧,弹吉他和贝斯的人指腹长茧,常年握笔的人无名指关节衔接处长茧,跳芭蕾的足尖长茧,短跑的人小腿肌肉发达……
&esp;&esp;身体的每一处伤口,肌肉的撕裂和重新生长,都是一种习惯的反馈。
&esp;&esp;章驰发现自己的判断又一次出现了偏误——
&esp;&esp;她以为“自己”至少是个社会的文明公民。
&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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