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小绊滚,还说他今儿非打死我不可。
小绊杀人了,杀了我爸。
我不以为意,我只同她比了个口型,我说我爱小绊,我等他。
不该是这样的,我的小绊处事利落又大方,人见人爱,不该是这般瑟缩又忸怩的模样。
1996年,小绊出狱了,我欢天喜地将他从乡下接到城里住。
我忙拉住他的手,问怎么了,我刚刚说的话伤到他了吗?我们好好……
可我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思念小绊。
我爸嗓门大,吼着更是吓人。小绊却毫不顾他的喊叫,一次又一次地落下砖块。
可是小绊一言一行都变得很拘谨,走进我的租屋时,眼神总是闪躲着,像是进了陌生人的家。
比如他会拿碗来喝水,不用拖把拖地,反而拿旧衣服来洗地。
我看到眼里满是血丝的舅舅,攥着窗帘,说,小绊杀了你爸,自首了。
他没有表现出我期待的欣喜,只问我说可以把他之前的存款也打进这里吗。
我将我爸埋进林子里,这回,魂不守舍的人儿成了小绊。
第二天早上,刺目的阳光差些照坏我的眼。
很快,法院判决便下来了。
或许是因为我唯一感兴趣的只有小绊,小绊离开后,再没什么能令我分心,我只能将所有精力往工作上投,几年过去,已能和秦章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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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到下。
杨姐哭得很惨,她说小绊的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于是我给小绊一张挂在我名下的卡,说我每月都会往里打钱,这是我们一家的生活用卡。
再睁眼,只看到执砖跌坐在地的小绊,和面前一个脑袋都快烂掉的人。
那人说着又蹲身去拾碎瓦来砸我,我是那时候才确定他当年是真想叫火车轧死我。
死人。
两年后,1994年,我大学毕业了。
那天夜里我实在兴奋,我同小绊说,我们以后挣大钱,一起买一栋楼。
夜里,满身伤痕的我俩又抱去一块,未经缝合的伤口被闷进被缛里,血和热都困在了里头。可小绊的身子冰冰凉凉,叫我如何也捂不暖。
“六层吧。”
我说我会多打很多钱,他想买什么都可以。
他的视线时常在自己和我之间来回,起初我以为他在对比我二人的身材变化,后来发现,他仅仅是在看自个儿陈旧朴素的旧衣服与我崭新的西服。
听到我的呼唤,他像是一只受惊的鹿,抖了抖才湿着眼回头。
我因头晕而短暂地阖上眼的片刻,我爸的声音彻底消失于空气中。
小绊变了。
那是你儿子,不是畜生!
我问他要买多高的楼。
这有什么好看的?
“聊”字没脱口,一个工作电话打来,我们一日的聊天又终止于此。
我想他,好想他。
他变得真奇怪。
他绝望地答——“死了。”
“畜生崽子……本来就生得贱,还他妈喜欢男的!当时火车怎么没压死你,竟然让你活下来丢我的脸!”
血肉飞溅,我看着小绊,像在瞻仰神明。
但我还得再往上走一点,这样才能赚更多的钱买楼。
血从他的肘上往下流,可是爸他没有屈服意思,只又抓了砖头拍来。
小绊一声不吭,同样抓了红砖上前,他并不为自个儿的伤口呻吟,他只是为我哭着——
我猛然阖了眼,却见小绊冲上前去,抬臂替我拦下了那一击。
我觉得小绊的敏感与神经质是由于经济压力造成的。
我和秦章进了同一家房地产公司,可是起薪和岗位已有了级别差别。
小绊却忽而用一个我难以理解的眼神瞟过来,他说——
我同他说咱们现在什么都有了,没必要过得那么穷酸气儿。
阿虔,我们之间隔了太多年了。
后来的他变得更是奇怪,人也变得尖锐。
他把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嗓音有些哑,说——
小绊被判作防卫过当致人死亡,要关三年,退学通知很快也送来了。
暴喝。
我惊喜地问——“死了?!”
我搂着他倒是睡得很安心,伤口当然痛,可不爱我的爸死了,我不仅报了仇,我也确认了小绊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