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是火柴骨被烧过的木炭味，混在烤过的熟烟丝和水烟味里。

她心里还是不忿，嘴也硬：“她是生我的，就骂两句怎么了！我再骂她，也是为她好！以后等她当妈了她就知道了！”

伍美梅被他这样子怵得慌，赶紧拉了小板凳，竹兜子往地上一放，装作若无其事地给四季豆掐头去尾。

这种问题问得多了，伍美梅也熄了火，没再频繁往娘家跑。

最后那次，伍祝财故意激她：“那你就多骂她几回呗，人过年都不回娘家了。”

宋志国本来想好好跟她说，没想到她又是把“死”字挂嘴上，心里烦得慌，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他手一伸，靠在桌边的水烟筒就到了他嘴边。

伍美梅提完要去跳河的事，接下来就是按以往的习惯，腾的一下就要出门，一副真要去死的架势。

低头，嘴角抵住筒口，拿火柴盒，盒子推出去，挑了根火柴，盒子合上，捏着火柴，在盒子侧面擦着火。

伍祝才看着他妹吃瘪的样儿，心里这才舒坦，他就是见不得家里的弟弟妹妹过得比他好。

宋志国：“出了，等大伙过年完再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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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志国没应。

不是不知道，就是听了这话，再连着她们骂宋盈君的话一细想，心里就更不舒服：“那你还骂你大女儿啊？都指着她来保住饭碗呢，你骂她有啥好处？骂她能多赚两块钱工资？”

“过年我们等江城那个回来，得好好去她家拜个年。”宋志国说，“她小时候喜欢吃什么来着？我们自己亲手做点带过去，好好给她认低伏小。”

之后伍美梅就没再回娘家去。

伍美梅蹬蹬蹬地踢着正步往外走，没走几步发现身后没动静，一扭头，透过窗子发现宋志国不太对劲，脚尖一转，去厨房端了一大兜子四季豆，又没

伍美梅把擦茶几的方巾甩到椅子扶手上：“我们不是低过头了吗！还得怎么个低法！跪她拜她才行是吧！再不行我去死！我去跳河！够低了吧！”

当然她也没喊宋盈君回娘家，压根就没法喊，她没宋盈君的电话号码。

伍美梅也知道这事儿棘手：“第一批名单出来没？”

事人地回厅里去了。

伍美梅没好气地说：“她都长这么大了，谁还记得她小时候的事儿！”

先吹口气，残余的烟丝就着水冲进挂在烟嘴上的小筒子里，另一手捻一撮熟烟丝往烟嘴上填满。

宋志国以往一般都会拦一下，今天他没有。

伍美梅本来还满心欢喜的，听了这话，蔫了。

再说了，钱没着落，他也不敢公布。

宋志国捏着烧剩的一小截火柴骨发呆。

伍美梅气得脸红耳赤地放下狠话：“那是我跟志国做父母的疼她，看她干个体辛苦！回头我就说说她，让她今年必须回娘家来！”

宋志国：“咱们跟这个女儿的关系再这么恶化下去不是个法儿，我跟你说，这是真的到了该低头的时候了。”

“今晚就切点腊肉炒四季豆。”伍美梅语气平常地说，“待会儿洗米下了锅再去喊儿子，他指定又在那家看动画片看入神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厂里的安置款还没下来，李进要把我拉上他那破船，我不打算跟他一起沉水里。”

但这事她跟宋志国说了。

伍祝财冷笑：“那我就擦亮眼等着看。”

下岗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