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爷看着宁媛，慈和地笑了笑：“咳咳咳咳……你是小荣的对象吧……咳咳……你们都是好人。”

“这是你们的晚饭吧，你们拿回去吧，年轻人要下地干活，不吃饱不行，我们有地瓜，老人吃得少，不饿的。”

宁媛蹲下来，主动拿起床边的破碗装起粥递给他：“唐大爷，你们也要干活的，这是我自己主动给夏阿婆的。”

这个房子里连凳子都没有，只能把饭菜放在地上。

“别你了，你赶紧把鳝鱼粥吃了，我好把锅子洗了给人家送回去，别耽误人家新婚小两口晚上快活。”

“咳咳咳……是小荣吗？我家老婆子又去烦你了吧？实在不好意思了。”

唐大爷这才肯让夏阿婆喂自己吃鳝鱼粥。

，你别得寸进尺。”

宁媛被夏阿婆的敏捷程度惊到了，这老太太有够灵活的。

夏阿婆粗鲁又直白的话让宁媛瞬间脸上发红，差点自己绊一跤，忙伸手去扶墙。

看见有人进来，那不断咳嗽的老头勉强支撑起身子——

剩下的半锅鳝鱼粥的香气飘荡在房间里，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却还是对着夏阿婆摇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她想起不远处的粪车，终于才认出来这对老夫妇是谁了。

看着自己老头子肯吃了，夏阿婆高兴极了，忙拿了勺子来喂唐大爷：“哪，我没骗你，老头子快吃。”

老头儿巍巍颤颤地按了下眼镜，摇头。

她忽然站起来：“既然夏阿婆不喜欢吃鳝鱼粥，我和昭南那还有烤鱼，反正我们俩也吃不了那么多鱼，我给你们拿两条来。”

夏阿婆不客气地塞了一勺子粥进唐大爷嘴里。

她只隐约听过拉粪老头姓唐，没想到却是个这样斯斯文文的老人家。

“老头子，你病成这样，不吃东西怎么行，你这病就是饿的！”夏阿婆恼火地端着锅就往他怀里塞。

他们是队里负责拉大粪和沤肥的老夫妻。

唐大爷却将锅子往夏阿婆的方向推了推：“你也吃，我病了帮不了你，可你明天还得出工。”

说着，她转身气哼哼地走了，荣昭南没什么表情地跟了上去。

夏阿婆却忙按住了唐大爷的手，嘿嘿一笑：“劳动人民要互相帮助，小丫头愿意给我拿烤鱼，我就吃嘛。”

宁媛瞥见一边黑乎乎的破小锅子里还有两块小地瓜，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看着相濡以沫的老两口互相推拒，找着借口让对方吃东西，不知道怎么的，宁媛忍不住眼眶有些发酸。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就躺在土坯房里深处，睡在铺着稻草的地板上，边上放着两个破碗和一个黑乎乎的铝锅。

唐大爷一愣，咳了起来：“咳咳咳……老太婆，你真是……你不吃，我怎么吃得下。”

荣昭南进门就没说话，看着宁媛蹲在那的纤细背影，微微弯了下唇角。

宁媛呆了一呆，本来以为荣昭南住的牛棚小屋就够拉垮了，想不到还有比牛棚更拉垮和破烂的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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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唐大爷想说什么。

宁媛一听他的谈吐，就知道他是个文化人，八成也是下放改造的。

“什么鳝鱼粥……你又去找小荣要吃的了，不能要！”老头儿颤颤巍巍地起身。

夏阿婆却忽然转身抓过另外一个破碗，把里面的两块地瓜塞嘴里：“我可不喜欢吃鳝鱼粥，腥得很。”

鱼粥喷香的味道，让夏阿婆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却没说话。

这活儿又脏又臭又累，大家伙绕着走，平时基本碰不着面，更没说过话。

说着，她就往门外走。

宁媛笑了笑：“我们晚饭还有三条鱼呢，这粥就是荣大夫……是昭南让我给你们送来的。”

唐大爷一愣，忙道：“等一下，用不着……”

明明很需要吃的老人，却温文尔雅地拒绝妻子抢到的食物，让宁媛很心酸。

老头儿鼻梁上还有一副少了个腿，只剩下半个镜片的眼镜，张嘴就是一口京腔。

夏阿婆舔舔嘴，冷哼一声：“就知道你假惺惺的，小气。”

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们日子这么……不好过。

她来到夏阿婆家里前，猜测过夏阿婆两口子可能日子不好过。

夏阿婆两口子住在牛棚不远处，另外山脚下的一间半倒塌的土坯房里。

宁媛见状，暗自叹了口气，端着锅子走了过去，在老头床边的地方放下：“粥在这里，你们吃吧。”

夏阿婆“嗖”的一下从宁媛背后蹿到老头身边，扶着他起来：“嘿，老头子，有吃的了，鳝鱼粥，可香、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