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9章(2/2)111  孽徒,放开为师后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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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被人从高府老宅撵出来时,猗顿南甚至连前厅的门槛都没迈过去,笑容一成不变地僵滞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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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

高无咎本人不知去向。

昔日高无咎铩羽而回,猗顿南奉他为上宾,金杯玉盏、好吃好喝地供着。可如今他被拖下水,听信了高无咎的话输得倾家荡产,对方却立马翻脸不认人,弃他如同敝履。

“令千金聪慧,虽常年幽居深宅,却对高墙外的变故心明如镜。她很清楚,猗顿氏即便赢得商战又如何,开罪了朝廷,照旧是死路一条。高无咎从一开始就打算抛出她的父亲,也就是你,作为重整旗鼓的挡箭牌,而堂堂商魁之所以沦落至此,全因高无咎把她变成了拴在你项间的一把锁。”

别说,论起耙耳朵这件事,他与昔日风头无两的骑鲸帮少主倒还真有几分惺惺相惜。

“呵,”封璘拢起案头积灰,捻在指腹吹散了,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骑鲸帮纵横四海多年,还差这几个利银?你与其揣测他手头是否拘谨,不如遣人关心一下辽少主的耳朵可还安好。”

杨大智很会察言观色,他能看出王爷不高兴,不仅因为高无咎遁逃这一件事,燃起怒火的引子,现下就攥在封璘手里。

婢女捧着一只镜匣无声垂泪,猗顿南认得它,那是女儿坐上喜轿当日,自己隔着幔帘偷偷塞进她手中的小玩意,时隔多年依旧如新,只独钮扣边缘染了一点殷红。

“你怎么在这?”猗顿南哑声问。

像血,红得刺人盲目。

十岁去踏青,芙蓉作裙衩。

猗顿南茫然抬起头,意外看见了女儿的近身侍婢,血热的双目和不堪的泪痕,都让他胸口大震。

因为猗顿南的告发,高无咎鼓动七大商抬价,借以煽动官民矛盾、阻碍子粒田改革的阴谋大曝天日。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就遭人当头棒喝,他气急之下勒令封璘擒拿首恶,“抄家!流放!宗祠也不许留!他要与朕做绝,朕又何须给他留情面!”

猗顿氏在江宁商战中惨败,沦为丧家之犬,除了一身负债,什么也没落下。

愿赌服输,这没什么好说。一夜白头之后,猗顿南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身为废子的下场。他唯独不能忍受的,是高家仍旧攥着那一纸和离书,就像这些年死死钳住他的软肋,予取予求。

拐角处的阴影里,有人在等他。

消息传回封璘耳中,令其原就阴云密布的脸色更如山雨欲来。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窥测王爷心思,只在依言换上新茶时偷偷扫去一眼,那一眼的尾光里看见了沧浪的笔迹,似乎是首七言诗。纸页的褶皱藏匿了诗文全貌,开篇藏头的四个字却被用力推挤向杨大智。

女儿不得善终,他要那些人也没法好活。

离开了高宅,猗顿南失魂落魄地走在街檐下,走马楼投下的灯彩就好像他恍若隔世的荣华,看得见、摸不着,把散在风里的一绺发映衬得愈发颓丧。

匣中装着一颗在漫长的寂寞中浸淫多年,仍旧新鲜而玲珑的女儿心。

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

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

“耳朵?”杨大智不解其意。

他想觍颜再跟亲家公求一求,好赖让自己见女儿一面。可高无咎一点都不想谈,兵败如山倒的猗顿氏在高家眼里,就和墙外的沟泥没有区别。

大火烧了整夜,高氏祠堂连同祖宅皆都付之一炬。天亮时杨大智带人直杀内院,除了一众丫鬟仆役的尸身,只在卧房内找到了高家大公子的残骸。

猗顿南捧着镜匣无力地滑跪,他与这人间再无瓜葛,经年累月的怨恨终于不必压抑。

猗顿南眼皮上下颤了颤,手伸出去,空悬一刻,覆落,然后爆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号。

“千……顷……不……望”。

故。”

高无咎不稀罕这个儿媳,但他很在意握在猗顿南手里的那些把柄。

然而不等锦衣卫破门而入,高家祖宅已经先由内烧起来了。

封璘搓动着指尖并不存在的残灰,目光转过先生后颈,笑容逐渐冲淡了眉眼间的犀利。

……

封璘随声步出,在他身后真真正正是一个好月亮,清照着匣中的一捧丹心,眼底的一片冷峭。“猗顿南,你的女儿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你,生而为人,她不想做父亲的枷锁。如今你牵挂尽消,该怎么做,还需要本王多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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