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盯他一眼,贺栎山总算不再开玩笑,道:“殿下难得约我出来,我再带别的什么人,显得不知分寸。”
“到你房间去有些麻烦,不如叫这店家重新安排,你我二人同住。”
我本来还想打趣他,转头看见那店家和小二站在楼下,都不约而同盯着他瞧,那店家满脸横肉,眉间还有一道刀疤,心下有些打鼓。
我二人隔得近了,还能感觉到他口唇呼出来的热气,混在那些香气里面,我于是往后又挪了一点。
“是。”贺栎山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接着道,“那少年从前不住在临安,有点怕生。”
“小王晓得分寸。”贺栎山声音轻松,“康王现在爱赌,前段日子带我一起去过赌坊,被我发现坐庄那个设局骗他钱,扭送衙门了。经过那么一回,他意志消沉,如今说已经不再赌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一会儿,我又听背后传来声音。
“当年殿下离京,康王殿下拉着我哭了三天三夜,说是舍不得殿下。”
我将身子翻过去,不知道为何,这一室漆黑,我却感觉到贺栎山睁着眼。刚才那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也在这时有了下落——
我心想,景杉说的保证也能信?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
这已算是店里最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比普通的房间多了一些没有用的装饰,譬如花里胡哨的屏风,一面穿衣的镜子,几根看上去年纪不小的凳子。贺栎山说都是因为他委屈了我,装模作样要去打地铺,我将他拦下。
我道:“怎么不将他带出来?”
我扭过身体,闭上眼睛准备睡了,又听见贺栎山在讲话。
可能是躺着的缘故,我的声音也变得闷了起来。
我嗤地笑了,“他那哪是舍不得我,我走了,谁替他写策论,谁帮他当宫里边的替罪羊?安王莫被他骗了。”
那道疤是我在处州跟人打架的时候留下的,当时的刀口又深又宽,愈合多年,没有完全平整,仍然看起来狰狞。
我和贺栎山就这样安排在了一间客房。
“殿下慧眼,那少年身手不错,是我重金请来的高手。”
贺栎山道:“茶生。”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嗯。”
“是在吴州的时候弄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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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栎山道:“与殿下出来,再带别的护卫,倒是我看不起殿下了。”
我笑了两声,躺在床上不好翻身,肩膀抖动,硬生生将笑意压制下去。
“若真有那一天,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恋在往日情面,收留小王。”
原是他身上的熏香。
“哦,之前受过伤。”
“行,你再这样纵容他下去,我就将府上那间客房打造打造,等哪天你流落街头了,我就将你请回来,你且住着吧。”
贺栎山闷声笑,道:“当年顽皮,叫殿下见笑了。”
我将右手伸出来,忽然便想起来房间没有点灯,黑黢黢什么都看不见,又落了下来。
我道:“你这样心软,不怕家底被他掏空吗?”
我道:“是,看出来了,他叫什么名字?”
房间一片漆黑,空气里有一股淡雅的香气。我睡在外面,贺栎山睡在里面,我闭上眼睛,听见他闷声道:“殿下。”
我道:“你我之间还需要什么分寸?当年在国子监,你已经拉着我不知分寸不知多少回了。”
贺栎山张了张嘴,竟然没再说出来什么话。
我没听见他的下文,一会儿,道:“怎么?”
“这床够睡两个人,你我分榻便是,夜里凉,安王日日笙歌,恐怕身体亏空得大,地上睡着容易招惹风寒。”
“适才洗脸的时候,我瞧见殿下手腕处有道刀疤。”
“晚了,”贺栎山声音幽怨,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凄楚,“小王这么些年已经被他骗去不少银子,欠下数不清的人情了。”
店家多抱来了一床被子,担心店家在菜里下药,我二人便没有吃晚饭,叫小二送来热水梳洗一番,吹了烛火睡下。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我照拂他理所当然,你去招惹他做什么。他找你,你不理他就是。”
“高手?”
贺栎山道:“我与殿下同岁,看着康王殿下长大,有时也不忍心他落入歧途。”
我忽然便想起来一件事:“上回给你驾车那个少年,看起来像是个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