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又如何，文才斐然又如何。

很久过去，那病秧子才贴在男人耳边说了句什么，昏暗的夜色中分辨不清两人的神情。

苏逸缓慢的睁眼，覆手，书便落在石桌上，蓝色的封面上那明晃晃几个字，应是《近思录》。

京城中似乎意外的不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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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谢明眴才反应过来，等过段时间春闱，天气还是这般寒凉。

可昏暗的暮色中，依旧隐约可见房廊下两人的身影交叠。

美则美矣，可命都没了，什么名啊利啊容貌啊，又算个屁。

今日也不例外，他随手从书案上抽取一本，裹着披风，安静的翻看着。

前几日倒春寒，他又开始反复发热, 一连休息了半月有余，这才好了许多。

他忆起上次乡试，考完出来便生了一场大病, 更不要提他现在这幅身子骨能不能在那简陋的贡院熬上两天。

但想来，应该情至少是热的。

所以这样安慰自己，倒也没那么羡慕了。更何况用不着他们伺候，倒不如远远的，省的病气过渡到了他们身上。

冰凉的指尖交触时，就好像要连带着亲吻，将人的三分魂魄揉进骨血中，紧密相连。

恍然回神，苏逸低头看着谢明眴头上落着雪粒子，露出那截素白纤细的腕骨，一只手拍开碎雪，又捧起他的下巴，低头轻吻。

细细想来应该是新年已至，恰如其分之时，边境战乱又止。严寒的冬过去, 百姓们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于是谢明眴今日极早便醒了, 出了趟府。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昏昏欲睡时，冷风吹乱了苏逸额前的鬓发。

谢明眴不在的时候，苏逸最常去的地方便是院中那处石桌。

于是乎，一个人这样想，又不加掩饰的说出口，整个后院中的下人都被这种谣言侵袭，被洗脑，以至于丧失了基本的判断。

处处是算计，处处是刀剑，哪里又料得到人情冷暖，不过是予取予求，同等的利益交换罢了。

冬日寒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气温回升后的暖意。

裕王府夜半时，约莫无人再会闯进主人的院子。

今朝若能同淋雪，也算是共白头了吧。

可旁出洒扫的下人却见过不怪，甚至多出几分躲避的感觉在。

谢明眴寸步不离, 一直守在身旁照料。

穿着玄色衣袍的男人或许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双手托抱着他，将人整个圈在怀里，又仰头和他接吻，却丝毫没有松动，反而越发稳固起来。

他们又无财，容许自己这般折腾，病成这副样子，要是换做穷人，都不知道尸骨都腐烂多久啦！

美人柔骨弱身，一举一动间，总会是牵扯心神，惹人向往。

谢九再次转过身来，面向两人刚刚赏雪的门前。

他们早已经从前些年完全欣赏的姿态彻底转变了过来。

高位者之间的举杯换盏, 不过是隐晦角落处那张朝臣关系网最好的掩饰。

被抱着的那个身上裹着厚重的狐裘，头发披散开，倾身落下一吻，目光流转间，白雪一片，划过两人看不太清的脸侧，只能隐约分辨出那是苍败的。

积雪吞没了所有的声音，身形隐没进雪地，也再也看不见夜晚赏雪的二人。

云絮，托着红玉几片，风起时，枝头抖动的越发厉害，直到那层雪绒全部撒了下去。

苏逸并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但是总归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问那么多，万一叫他徒增厌烦，那该如何？

苏逸目光再次落到那墙角的秃枝处，下意识起身，踱步到墙角，盯着了许久，这才伸手捏住那枝条根部，折下一根，拿在手中打量，转身回了房间。

今日天气算得上温凉, 可苏逸仍旧裹着厚重的棉衣。说到底, 还是没能习惯初春的春寒料峭。

瞧瞧他那副病秧子身体，能活过下一个冬，那才叫真本事。

窥冬晓春, 晨走夜愉。弹指一瞬，春生不息。

很多时候他在看书，看着看着便会走了神，随后便一眨不眨的盯着墙角那枝从过年时开的艳丽的腊梅枝，逐渐的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苏逸安静坐在院中, 捧着书读, 许久后才肯抬起头, 盯着院中那棵已经光秃秃的腊梅枝, 耳中却传入几分清脆的鸟鸣，颇有活人气息。

他背对的方向，房间里的灯光却已经熄灭很久很久。

于是日影瞬移间, 京城又重新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生机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