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凛沉默片刻，退后一步，端正地向容今瑶行了一礼，道：“叨扰了。”

日光透过重重的枝叶与红绸，斑驳地洒落在她身上。她静静立在那里，肤色白皙如玉，光落入她的眼底，映得瞳色浅了一些，如同琥珀般剔透，微微流转间，仿佛能倒映出万千光影。

此时日头正盛，云林寺依旧人来人往，显然离“天色不早”还差得远。

若是她没收到，那就很有可能是被某人中途截走了，还不止一次两次。

容今瑶不打算与他寒暄，也没有绕圈子的意思，叶凛想说什么她心里大概有数，抢先一步说道：“今日偶遇实属无意，我知道你在这里等我，是要说什么。”

叶大人，我想，你还是叫我六公主更为合适。”

他不便再提其他人。

“依我自己的本心，我当然不会接受你们的道歉；依她的本心，她也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亦不会原谅带给自己痛苦的人。而你，局外者，更是没必要同我道歉了。”

容今瑶弯了弯唇，扑哧一声，低低笑了出来，眉目间终于泛起些许动容：“这样啊……”

如容今瑶所说，叶凛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第一句劝告姑姑的话便是：“若是您日后无意间碰见了公主，还请绕道而行，莫要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不希望被打扰。”

楚懿一向心思缜密，断不会用在这种小事上，真是没想到他会平白无故在叶凛身上动小手脚。还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没想到今日无意间翻了船。

阿瑶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是有些亲昵了，外人喊出口，实在是让人不习惯。

少女眼睛转了转，握紧装着生死树种子的小木盒，眉梢眼尾藏着雀跃：“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府，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

容今瑶脚下微顿，下意识侧身让了让。

思及此，容今瑶敛眸，心绪微微荡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剩下的那些话，容今瑶都没大听清，也不甚在意。唯独那句——“递的帖子都被退回来了”，她听得格外清楚。

府中若有人给她递帖子，必会由管家亲自呈上，尤其叶凛于管家眼中还是个有官职加身的人。

容今瑶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几道身影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这里这里！这里没人！”

可她尚未退后几步，人潮涌动，推搡之间，忽然肩膀一沉，一股不小的力道突如其来地撞了过来，力道之猛，叫人猝不及防。

“此事我一直想要同你道歉，不过往将军府递的帖子都被退回来了。若非今日陪同女眷一道来这云林寺，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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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凛颔首：“自然，不过每次都杳无音信。”

叶凛有些茫然，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容今瑶却没有再继续交谈的意思。

各行其道，互不打扰。

她道：“其实，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退回帖子，也是给了答案。”

几名妇人和姑娘兴致勃勃地举着红绸，争着要在生死树上挂上自己的姻缘。因着人多，肩碰着肩，袖挨着袖，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青年脊背瘦削挺拔，整个人如同一弯满弦的弓，他目光沉沉，顶着容今瑶的漠视，继续道：“先前端阳宫宴，我误会你……误会公主要拉拢我成为你的裙下之臣，言辞多有冒犯。”

容今瑶目光澄澈，声音也平静：“各行其道，互不打扰，这是保全大家体面最好的方法。”

容今瑶脚下一滑，身形顿时不稳，裙摆翻飞，眼前的景象一阵晃动，整个人失去平衡

容今瑶眼睫轻颤，目光在叶凛脸上停留片刻，有些失笑地重复道：“你递了帖子吗？”

叶凛依言躬身行礼：“六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