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瑎，相逢便是有缘。你有什么想问的便直说吧，我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揉了揉头，那双绿色的眸子直视着闻瑎。

闻瑎突然想到，这人还不到十八，还是个少年。

殷君馥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天，转过头对闻瑎冷肃道：“等离开这里再说。”

“进来吧。”

闻瑎也对这小童点头打招呼，脸上扬起一抹浅笑。

可她却未曾从其中听出恶意，闻瑎眉头微微蹙眉，这人难道认识她，可这声音她丝毫没有印象。

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声线冰冷，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气，灌入她的耳朵里。

殷君馥看了她一眼，浓密的眉毛依旧如原先那般上扬着，表情有些诧异，似是在奇怪问她怎么会问这个，不过清澈如翠石的眼瞳中却比刚才亮了一些，好像有些开心。

她对着殷君馥点了点头。

殷君馥颔首：“我住这里，跟我来吧。”

“我们是要去这村落吗？”

殷君馥笑着道：“是我朋友。”

你还放着啊，他有些绷不住表情，揉了一下头：“哦。”他又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还想问什么？”

“你何时离京？”闻瑎脱口而出，可她思忖道明明自己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两人的视线交汇之时这句话却不由自主地吐出来了。

闻瑎立刻回想起今年三月中旬放榜那天，大雨中她与殷君馥相撞，他似乎正是要赶往某处。

“喝点水，你嘴唇太干了。”殷君馥有些干巴巴地说，有些别扭地扭过头，也不再理闻瑎，又继续赶路了。他似乎是在对自己刚才的动作感到抱歉，但又实在不好意思直说。

闻瑎哈了口气，搓着僵硬的双手。

皑皑的松山满是青绿，白雪青山，煞是美丽。

一个在街上的稚童看到殷君馥扬起手跟他打招呼：“小牧哥哥，回来啦。后面是你朋友吗？看着跟你一样俊呐。”

除了两人行进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

这话刚说完，伴随着一声冷哼，身后的力道就散开了。

闻瑎此刻双手被人握在一起别在后背，力道大的她手腕有些难受，“阁下，不如先松开在下，我们再详谈如何？”

她有些惊喜，声音上扬：“殷君馥，你怎么在这！”

“你可真是胆子大，连这里都敢独自一人随意乱窜，不要命了！”说话的人声音低抑沉重，语速很快但吐字却极其清晰。

又向前行进了近半个时辰。殷君馥带着闻瑎走到了先前她路过的那座村落，此时刚到夕时，村落里已经没有闻瑎来时的那阵阵炊烟了，却还能不时听见儿童嬉戏打闹的稚嫩童声。

开口说话了。

他随手扔了一个东西恰好到闻瑎怀中，她伸出手抱住，视线下移，是一个皮质水囊。

“多谢。”

这村庄很小，大约只有前后两条街，二三十户人家。闻瑎在进村前看到一块大石上写着惊蛰村。惊蛰时节，春气萌动，万物生机盎然。

闻瑎回头望了眼已经消失在林中的木屋，那瞭望塔也渐渐模糊成一团黑影。

长峰山脚下的小村落，袅袅人烟，黄发垂髫，颇有诗中那乡村田园的意境感。

闻瑎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抬起眼，撞到了那双翡翠的双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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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瑎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和一丝不知所措，她轻声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怪不得自己离京前未曾再见他，原来殷君馥那时早已经离开了。

她紧握的手松开了些许，她眼中带上了一些暖色：“你那把伞还在我那里。”

小牧，她抬眼瞧了殷君馥一眼，随后陷入沉思，沿着他踩过的脚印跟在后面。

殷君馥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记起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的名字。

殷君馥身上穿着灰墨色紧身棉服，看着颇为干练，脸上不着表情。

殷君馥走到村尾的一间红砖瓦房里，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咔嚓一声，锁开了。

但他又瞬间抿住嘴唇：“三月。”

殷君馥动作粗狂地拿起水囊把其中的水全部喝光，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动作不羁。

闻瑎将水囊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蜷进掌心，骨节透着冷冷的白。

闻瑎抬脚走入屋内。

他比八个月前更高，也更成熟刚毅了。甚至声音也比原来沉稳了许多，多了一股原来没有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