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能不流泪？

沈鸿影堆积在心中许久的情绪，混杂着多年的愧、恨、怨与憎，如山崩摧微般宣泄而出，浩浩荡荡，势不可当。

“那你……是什么人？”张月盈胸口起伏了一下，疑惑问道，眼睛干净的透彻。

“阿盈，这才是我。”

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

喜欢其二他不负我，我不负他。……

如果果真如此，那沈鸿影针对皇甫将军那是合情合理，没有一点儿不应该。

问出这个问题尤其艰难，张月盈磕磕绊绊才将话给捋顺。

张月盈呆呆立在原地，满脑子都是他竟然承认了，如此轻而易举，连半点婉转都不曾有。

再抬头，他已猩红了眼眶。

回望过往的种种痕迹，不过是她没有去想，更不敢去想去问罢了。

“从威远伯开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在背后推手！我野心勃勃，却有仇不敢直报，只敢在暗地里操弄那些阴暗诡谲之事！不过是躲在阴暗深渊里的一只魑魅！”

这一刻，青年半跪在地上，雨水顺着散落鬓前的两缕碎发一滴一滴滑落，砸进青石板上的水凹，荡起涟漪点点。

“你……”她嚅嗫嘴唇许久，话还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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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可真是反应过激，错怪他人了。

夜色苍茫，黑黢黢的山峦起伏，山林间传出杜鹃凄切的啼鸣。这时候，他们已然走出了追思殿的大门，零碎的雨滴顺着屋檐垂落，滴答滴答。

沈鸿影心神激荡，身形一点一点塌陷下去，膝盖坠地，石板冰冷刺骨，却比不过他的心那般寒。

“如你所思所想，你见到的我只是一个虚伪到极点的躯壳！”沈鸿影面上的表情渐渐冷下来，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放。

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她双手环臂，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

沈鸿影伫立在大殿中央，仰起头，紧盯着天花板，几滴泪从眼角滑落。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崩塌。

“知道了，劳烦楚仵作，叶二公子会护送你们回京城。”沈鸿影摆摆手，叶剑屏识趣地带着另外三人离开追思殿。

说的噬心散外，卑职还发现了一点别的东西。殿下应该知道故皇后娘娘尸身不腐并不符合常理，乃是由外力导致。然而，仅仅是噬心散还不足以达到这个效果，卑职看过娘娘的牙齿、手指脚趾指甲末端微微发黑，故皇后娘娘身前可能服用过大量朱砂。朱砂和噬心散这两样都是慢性毒，但混合在一起后，毒性暴增了五六倍不止，是以故皇后娘娘中毒的时间虽不长，但毒素已侵入肺腑，且无知无觉，不到发现时便已回天乏术了。”

“阿盈，”沈鸿影突然箍住张月盈的下巴，迫她抬头，“你既然知道了这些，就该明白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卑劣虚幻，充满谎言。”

“……沈渺真，”张月盈踟蹰少顷，手指试探着触碰他的肩膀，“噬心散是不是……从……皇甫将军那里来的？”

对上这么一双眼睛，沈鸿影愣神了刹那，缓缓放开了禁锢着张月盈下巴的手。忽地得到自由，张月盈咳嗽了两声，低头喘息起来。

所谓真相，鲜血淋漓，钻心剜骨。

这是张月盈第一次见他流泪。

皇甫将军之父老皇甫将军乃是自南诏国而来的降将，老皇甫将军之母乃南诏长公主，皇甫家算得上南诏皇室成员，只是被南诏内斗牵连，辗转投到了国朝。直到皇甫贵仪被赐给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做良娣，皇甫家才算在国朝站稳脚跟。但是，以他们的出身背景，若要寻得噬心散这样的南诏密药应当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