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汤汁快被烧干了，曲邬桐慢吞吞地嚼着鸭胗，心不在焉地加多了盐，手边的酒酸苦得不像话。

每日躲在厨房中数着药片咽下的时刻，他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听不见更细微的声音了，于是她的脑袋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演绎他躲在厨房角落吞咽药片的画面。

“周末我们去动物园吧。”在睡眠的边缘，他迷迷蒙蒙挣扎着开口，害怕自己遗忘了，“去看天鹅。”

“晚安。”她几乎说不出话。

得到她的回复，梁靳深这才安稳睡去。

胡乱摇头，曲邬桐咬紧唇，拦住那些翻涌的问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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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得重新做一下双相情感障碍的测试量表了，曲邬桐抿唇，心烦意乱。

她讨厌这种飘忽不定的天气，不知道同样飘忽不定的自己会不会让人讨厌。

她一遍又一遍弥补似地在心中复读。

拧开瓶盖，果然，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药丸。

眼泪淌满胸膛。

“好。”曲邬桐攥着他的睡衣下摆，“去看天鹅。”

阴转大雨，她被倾盆暴雨浇透。

要假装从不知晓，还是需要强颜欢笑，曲邬桐拿不定主意，只能装睡。

神经末梢后知后觉地被酒精攻占，曲邬桐止不住地头晕。

为什么不让她知晓呢？

深呼吸，慢下动作，曲邬桐一一将那些瓶瓶罐罐扶起。

躲进浴室简单淋浴，跑回卧室窝在床上，薄荷气息在鼻尖徘徊，曲邬桐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梁靳深。

摊开手心，曲邬桐倒出几颗，诊断一样地进行望闻问切。

酱油、蚝油、豆豉、沙茶酱与醋。

再找出只剩一小口的没喝完的龙舌兰与一颗柠檬。

挪动脚步凑近料理台，曲邬桐想起之前在林之澄家中旁观偷学的调酒妙招，拨动料理盘寻找着盐的踪影。

都怪曲邬桐。

对自己的笨手笨脚咂嘴，她烦躁地用力再旋了一下转盘，一不小心倒霉地碰倒好多调料。

至少闭上了眼睛，或许梁靳深就看不见她眼睛中泪水般止不住的懊恼与心疼了。

如果没有猜错，这些奇妙的小药片或许是她所熟悉的草酸与拉莫三嗪，还有几种药片太没特色，曲邬桐分辨不出来。

注意力被藏在盐与糖之间的角落的几个塑料小瓶吸引，她好奇地将其拿出。

没有贴任何标签，空白的塑料小瓶，曲邬桐观察着，莫名觉得很像药瓶的尺寸。

将柠檬对半切开，找出漂亮的玻璃杯倒入冰块与龙舌兰，挤入半颗柠檬汁，清新的酸涩瞬间在厨房中炸开。

蓦然冒了一身冷汗，曲邬桐握着那一把药片，一直耿耿于怀的他与issca会面的事情像拼图一样严丝合缝地与这个瞬间拼在一起。

捞出自己喜欢吃的鸭胗与其他食材丢进小锅中，再倒入一点点汤汁，打开电磁炉，小火加热。

或许是对她迟钝的惩罚，梁靳深再一次在她熟睡前回家。

皱着鼻子咬牙喝下，她忍不住揣测，梁靳深的心理疾病具体是什么。

曲邬桐有点想哭，梁靳深苦得跟这杯酒一样。

顺手拿出那一盒卤料，加热后或许可以当成一道不错的下酒菜。

忍不住骂自己笨，曲邬桐终于读懂了游戏中那片“foxete”的存在。

曲邬桐无法装睡，翻身躲进他怀里，用滚烫的脸颊去贴他被常青藤缠绕的身体。

门锁解锁、脱鞋、打开冰箱、拧开瓶盖以及走近厨房的声响接连钻进她耳朵里。

酒精度数不低，可她却自认为清醒得要命，匆匆喝完酒吃完下酒菜就将一切收拾干净。

怎么找不到盐呢？

这是什么？

梁靳深低头，亲了亲她近在咫尺的鼻尖。

家里只有她与梁靳深两人，这些药片当然与她没有关系，那么就只可能归属于梁靳深。

明明他应该也很辛苦，却要几乎日复一日地应付她幼稚的为难与无理取闹，甚至一如既往的温柔与体贴。

他洗完澡后仍蒙着湿漉漉气息的身体贴近。

电磁炉上的小锅在奋力地扑腾着，一丝半缕的焦味在酸涩柠檬气息中出现，可她却动弹不得。

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梁靳深，也在忍受着灵魂蛀牙的酸痛煎熬。

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甚至是梁靳深口中的“专业心理咨询师”，曲邬桐与他同床共枕如此久，却对他的反常与痛苦毫无察觉。

“怎么喝酒了？不开心吗？”他对于她的一切总是很敏感。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