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节课不用换教室，戚缈琢磨着用这二十分钟的间隙去校外超市买一包椰子糖，他倾身问纪望秋是否需要他顺便带些什么，然而纪望秋大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睡得死死的，把他的问话挡在浅梦外。

“没有，是去接纪先生。”谈及纪家人，戚缈的用词变得颇为谨慎，“他喝了两杯，不方便开车。”

“看来没认错。”蒋鸷说，“那艘船上不少消闲设施，是陪纪总的弟弟过去放松？”

戚缈把目光从校门收回：“我以为你是出来抽口烟。”

他不懂讨好或邀功，不爱玩笑或诋毁，于是藏起非必要出口的秘密就成了件很简单的事，他不认为这样有负担。

“嗯。”纪明越沉默片刻，“昨晚在饭店门口蒋鸷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情绪波动在面部表现上其实很不明显，但因为总习惯垂眼，所以抬睫一瞬的豁亮眼眸就轻易被蒋鸷捕捉在眼里：“怎么了？”

戚缈似是听到十分契合想法的话，神情一下明朗起来。

戚缈收紧伏在方向盘的手，车速依旧平稳：“没什么，就说雨天路滑，让我送你们回去的路上慢点开。”

简短回复了秘书一条不太紧要的消息，旁边矮下去的影子就无知觉地长回来了，蒋鸷收起手机：“昨晚好像碰见你了，但隔得远，不确定有没有认错。”

戚缈昨晚就出没过两处地点，蒋鸷这样一问，他就毫无防备地招了：“白昙渡口吗？”

戚缈想了想，在纪望秋的水杯底下压了张留言条，然后起身离开教室。

隔天上午的大课间一响铃，纪望秋就倒在了桌面，他昨晚几乎是跟戚缈前后脚进屋的，时间不算晚，但不知遇上何等好事，情绪亢奋到将近天明才平复，清早换鞋子时差点歪在换鞋凳上睡着，连鞋带都是戚缈帮他系的。

停车的地方距教学楼有一小段路，戚缈寡言少语惯了，脑子里也不怎么塞放基于交际的各种复杂情感，所以短暂地表达完内心所想就没再说话，重又变回惯有的姿态，垂睫敛目，步速稳而慢，渐渐地就落后于蒋鸷身后侧十来公分的位置。

但戚缈不知道自己越是朴实无心的回答越是使人难捉摸，蒋鸷看了看他，说：“那走吧。”

蒋鸷还记得他课间出来的目的：“不是要去买东西？”

爷以后会有自己的想法。”

戚缈摇头，心思没拐那么多弯子：“现在不重要了。”

不露痕迹的隐瞒是戚缈所擅长的技能，就像隐瞒纪望秋最近热衷于地下酒吧的真相，隐瞒纪明越这晚被踩踏的尊严，隐瞒自己和蒋鸷比不熟稍近一寸的关系。

一个“也”字很值得细品，意味着戚缈在不退避三舍的前提下，两人可能要并肩同行这一段。

何况就算他此刻正是去买椰子糖，麻烦蒋鸷为他在超市门外等分钟也不现实，他的身份不合适让对方等。

蒋鸷以往来得不频繁，也是没料到这个月仅有的两次都碰上了戚缈：“刚上完课？”

眼见着投在地面的一双人影从并行，到身旁的人慢慢矮下去至自己臂弯的高度，蒋鸷顿了顿，没止步，摸出手机亮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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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生要来我车上吗？”戚缈转头看他，盛在眸心的暄日便也落在蒋鸷脸庞，“我帮你压压烟瘾。”

在他看来，只要蒋鸷在乎，那一颗椰子糖或一枚巧克力的人情也是人情，他及早偿还完毕，以后碰面他依然心无旁骛地充当纪少爷身后敛色屏气的跟班，心安理得地拉开与蒋鸷比不熟稍进一寸的距离。

“没有，趁课间出去买点东西。”说到这里，戚缈举目望向校前广场那端的牌坊大门，“蒋生也走这边？”

戚缈是这样想的，屡次巧合遇见，他都给不出一颗椰子糖，那么用巧克力代替也是可以的，纪望秋隔段时间就指名让他屯的知名品牌，他尝过一次，干邑松露口感丰富，应该比味道单一的椰子糖更迎合蒋鸷的口味。

教学楼a座与办公楼呈直角相邻，戚缈没想到刚步下台阶就会撞见从办公楼出来的蒋鸷，光天化日，四目相对，这次他无法再忽略，顿在原地等对方走近些，他率先问好：“蒋生。”

蒋鸷没言明过多：“我车子停在这附近。”

“不排除这打算，”蒋鸷左手握着柄收束好的伞，右手抄在裤兜，走动时肘部不经意和戚缈隐有起球现象的卫衣袖子相碰，“你们庄教授今天泡的茶太清淡，我嫌喝着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