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圣明!”不知谁先喊出声,数十人发疯般涌向街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或许去见见这位女帝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这场科举太过荒唐,陈崔若要举荐人选,一定不会推荐他的党羽去做,而是会找些朝中旧臣,借不入流的考试来羞辱他们,而李昭宁则恰好趁着陈崔的打压,雪中送炭、拉拢人心。
「膺符承运,治道惟艰。
今颁敕令,复开明经、进士、贤良诸科,举子京中食宿与投卷资费皆免。
白袍非罪,青云有阶。此生惟愿——
老东西竟然没有生气,也没有骂她?!
“阿爷临终前还在为我筹借会试盘缠,如今终于……”
陈崔猛地抬头,书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也都齐刷刷地望向李昭宁。
“那些举子惯会写些‘阉竖擅权,祸甚藩镇’的话,颠倒黑白、蒙蔽世人,还污蔑了臣与陛下之间的君臣情谊。这样的人,老奴怕脏了陛下的眼睛。”
完了。
当年先帝也是瞒着陈崔下了改革江南盐税之律的诏令,还未施行就被陈崔发现,连夜召回所有人马,以谋反叛国之名当街斩首、悬尸三天;先帝也被迫吃下“安神汤”而伤了身体,从此龙体一蹶不振。
裴砚绝望地闭上眼睛。
朕新承大宝,每览庠序空寂,未尝不椎心泣血。
裴砚眉头紧锁,突然想到李昭宁写文章喜欢用双关语词,若措辞不严,此事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下人点头,正准备去牵马车,却发现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
陈崔抬头,看向李昭宁:
“臣还是低估陛下了。”
裴砚叹了口气。
“这次不会,”李昭宁笑道,“朕要考的,是话本小说。”
书肆里,人潮涌动,青衫寒士们皆哽咽顿足,甚至捶胸大哭,满棚嚎啕声炸破街墙。
他的神策军驻地距离城西二百里,若现在去,或许能为李昭宁谋得一线生机。
李昭宁不知他是何意,身体微微前倾,收了笑容:
老东西竟然不上当。
她脑袋里装的是铁吗?怎么这么杠?
裴砚抬脚向皇宫走去。
裴砚拿起一本书,撕开封面,取出纸笺,只见上面写着:
虽然只字未提陈崔,但句句直指陈崔。
何人说过重开科举之事,李昭宁此举一定是先斩后奏,暗度陈仓。
终于,一个小太监推开门,满面愁容,伏在陈崔耳旁耳语几句,又退后垂手静立。
今天的皇宫静悄悄的,御书房内,陈崔与李昭宁正相对而坐,陈崔在批折子,李昭宁在看话本,一派君臣和谐景象。
李昭宁眼神晶亮又肤浅:“如今书肆中话本卖得挺好,写话本的人也多,若专门为此办一场科举,纳入宫中,作为御用作者,既能让朕有个消遣,又能让天下士子得了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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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眉头紧锁,双手背在身后,指尖摩挲着袖口,望向城西的方向。
他曾以为终遇明主,没想到还是……
李昭宁暗暗舒了一口气。
……
东市的羯鼓声、西市的马蹄声皆被压下,偌大的长安城里,万人匍匐跪地,蹭得额心血泥模糊,学子们的哭笑声和参差沙哑的“万岁”声响彻云霄,连宫墙都似乎被震天的声浪压得摇摇欲坠。
诸生肩披日月,笔挟风雷,代朕重整这破碎山河。」(1)
但也会让他多年的隐忍和坚守功亏一篑,而且这一趟,胜算并不大。
雨后的朱雀大街淤泥飞溅,簪缨郎君与赤脚书生都不顾衣裙脏污破旧,熙熙攘攘地挤在一处,向着皇城的方向悠悠叩首。后来者众,也都嚎啕痛苦,泣涕泪流,随着学子一起俯身跪拜。
看来,老东西信了她的虚荣浅薄、贪图享乐,不会再拦着她举办科举了。
“五年了,终于重开科举了!”
“愿闻其详。”
字句工整,落款清晰,还盖上了朱印。
陈崔笑道:“臣确实没什么好人选,陛下想用谁,便用吧。”
“备车,进宫。”
李昭宁不时看向窗外,握着书的手有些颤抖。
李昭宁不知道陈崔的狠辣,贸然行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昭宁勾唇一笑:“哦?”
陈崔沉吟片刻:“那考官呢?”
李昭宁站起身,谦卑恭顺地低着头:“但凭节度使安排。”
“陛下可知当年为何罢科举?”陈崔眼中无任何情绪,语气也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