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目中有社稷,无私情。】
“不曾。”
龙椅上的声音犹如裹着冰碴滚落:“算了,既然不敢,那朕倒想问问,你一旬前在那佛堂中做了什么?”
在那黑暗中的皇帝似是站起了身,肃冷殿堂突然灌进穿堂风,十二龙蟒帐幔同时扬起。
记忆里的声音从那暗哑的殿堂深处传出,带着平缓的虚弱突然刺入李诏渊耳膜,让他不自觉地按住腰间剑柄。
“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似乎还是不认同,让朕猜猜,喔也对,朕差点忘了,这大炎天下还有着另外一位皇帝,你问相府,你在相府与我皇族相比,对么?”
“回父皇,右手。”
窗棂外掠过鸦影,羽翼拍碎冰凌的脆响惊魂,李诏渊依旧没有说话。
“儿臣不敢。”
李耀玄瞥了他一眼,略微蹙眉:
“剑出之时颤过。”
“母妃的性情不适合天家。”
李耀玄也笑了,笑声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满意的松开了手,转身走回御案,从博古架取下鎏金匣,一缕光亮洒在其上,匣中诏书明黄刺目,他一边将其取出,一边说道:
“极乐?”
“有何不敢?”
“”
“喔不适合,所以死更就适合么?”
李耀玄终于走到了近前,腰间九旒玉坠相击如碎玉,他在李诏渊身前蹲下,苍老的手指钳住儿子下颌,一字一顿,声音如九天雷霆般厚重:
“别跪着了,寻常庶黎不懂为何天家总喜称孤道寡,便以一句最是无情是天家将我们的情盖棺定论,这很蠢,但却也是我们想看到的,因为他们一生都品尝不到何为权力。九五之位的称孤道寡,是权力的称孤,是社稷的道寡,你想要继承这一切,便必须斩去人性。”
“落泪了么?”
想着这些话语,李诏渊忽地笑了。
“”
李诏渊漆黑的双眸盯着那空白的诏书,没有说话。
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冷漱的宫殿,蟒袍大氅扫地,李诏渊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朝着那黑暗跪服而下。
哒
踩在人心脏上的脚步由远及近。
瞳孔猛然一缩,喉间的血腥味缓缓漫上,李诏渊思绪瞬时被拉回那个瞬间,声音沙哑但亦是平静:
殿堂两侧的青铜灯树火光摇曳,将李诏渊的影子碎成碎片,地面光滑的鎏金石砖反射这一切,让他叩首之时,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已然支离破碎的魂魄。
一双眼瞳漆黑得如那帝王无二。
李诏渊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但身体却先意识一步如此做了。
哒
雪,走入其内。
“送母妃前去往生极乐。”
“来,你看着朕的眼睛,再说一遍,颤过么?”
“呵。”
“儿臣说,不曾颤过。”
“手抖了没?”
李诏渊嘴唇轻颤,额头触地,声音平淡:
【渊儿,你很优秀,朕很喜欢,但这世间不公平,你想要获得一些东西,便必须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代价,这点父皇帮不了你。】
虚弱的声音没有任何意外,再度从那幽深的黑暗传出,释然含笑:“秦妃是你走上这条路的,也当作为你走上这条路的终点也算她的圆满,所以朕允你将她的死归责于朕。”
李耀玄自暗哑的阴影中走出,俯瞰着那跪地的儿子,一双黑瞳漆黑的没有任何情绪,但声音却带着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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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玄似是有些讶异这种说法,放下朱笔,奏折上的字迹如血,笑道:“有趣的说法,那你继续说说看,你是用哪只手扶她上极乐的?”
“恨朕么?”
哒
他忽然想起他在葵未北狩上夺魁那年,在旌旗招摇的风中,这位父皇手把手教他射杀瑞兽雪鹿时说过的话:
李耀玄拿过墨台,一边研墨,话语像是在自问自答:
烛火摇曳,李诏渊在帝王瞳孔里看见了自己染血的倒影,那些血正在结痂,如同诅咒的斑纹爬满了自己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