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逍一怔，刚刚抬起的手落在半空，一瞬间竟慌乱的不知所措了起来。

沈枝意愣了一瞬，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入赘公主府，而不是嫁他？

但沈枝意又清楚地知道，他如今能回来，已经是拼了命的，他拼命地保住自己的性命，只为能早日回来兑现诺言。

陆逍颔首，将身子躬得更低了：“微臣已经完成了父亲的遗愿，再没有其他想要施展的抱负，如今唯一所愿，就是公主殿下。”

“好看吗？”她问。

她在等，等陆逍开口。

她往日穿金戴银，总是打扮得十分华丽，这一朵早已过时的小小绒花倒是与两鬓的金钗极不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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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啊，就冲着他如今的功绩，满朝上下谁人不得敬他三分。就连区区白衣的林谢，都不甘心只入赘公主府，他堂堂大将军，难道就不怕旁人戳他脊梁骨？

沈枝意稍稍偏头，陆逍粗粝的大手搭在她的发髻上，轻轻的，像是在护着一件珍品一样，将绒花簪进发髻中。

他低头，语气像是在央求。

“知道，知道，都是我的错，公主别生气了。”

恍然回过神，他立即从怀中将那朵珍藏了许久的绒花掏出来，花边泛起深深的绯色，颜色已经干涸，很轻微的一点，轻易看不出来。

可即便如此，沈枝意还是觉得委屈。她在想，若是陆逍早早提起，她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忘记，那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会给林谢机会，也不会经历前世那样的事情。

闻声，陆逍向后退一步，看她一眼，弯身拱手：“臣之心意，公主自是知晓，如今微臣斗胆想向公主轻旨，请公主恩赐，赐微臣入赘公主府。”

历朝历代，尚公主之人都会被皇室的权势所累，一为避嫌，二为权势集中，未免臣下造反，公主驸马极少有手握实权的。

血迹已经干了，早已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如今细细瞧来，还能隐约瞧出那时他命悬一线的惨状。

将军一句……准时守信吗？”

“我知道是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公主要生气可以，但千万别不理我。”

陆逍垂眼，嘴角扯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笑：“好看，公主簪什么都好看。”

“那你还不赶紧……”只听他切切地认错，手上没有任何动作，沈枝意又气恼的瞪他一眼，“赶紧拿出来，给本公主戴上。”

他怕她不喜欢他。

少时的诺言，也从不仅仅只是一朵绒花。

“陆逍，你可想清楚了，入赘公主府，就意味着往后你将一辈子都以我为尊，哪怕朝堂权势，你也必不能再越过我去，你大名鼎鼎的将军之衔会被人诟病，满身才华抱负也不能再实现了，这样……你也愿意？”

他知道自己如今前途光明，是旁人眼

这句话，他足足等了七年，终于有一日能在沈枝意面前开了口。

她抬手摸了摸，绒花细软的触感在指尖，轻轻搅动着她的指腹，比之冰冷的金钗还要叫她欢喜。

而他从不主动提起，就是怕她不愿承认，时间过去这么久，谁还会对少年时的诺言记得那么深刻呢。

身侧行人匆匆而过，喧闹的长街上，两人的声音几乎被叫卖声淹没。陆逍向前一步，俯首凝着沈枝意，满眼只剩落寞和歉疚。

说罢，沈枝意又看向他，一双杏眼直直地盯着他的眉眼，下巴微微扬起，依旧是一副往日高傲公主的模样。

他想留在沈枝意的身边，哪怕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宠臣。

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在这喧闹的集市上，低头向她告罪。若是只看他一张脸面，听不见声音，谁都不会相信陆逍还有服软的一天。

那是他在战场上险些死掉时，也要死死护在怀中的，却不小心溅上的血迹。

她在恼他，恼他离开那么久，不知生死，又恼他回来这么久，却从不肯主动提起。

沈枝意咬着牙，抬眼望向他：“你现在知道错了？”

可沈枝意却很喜欢。

“那现在……大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跟本公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