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疼呢，”卢豆又插嘴道，“那砚台边角那么尖，世子爷的衣裳可是都被划出了一道口子的呀，不信我把衣服找来给王妃看看——”

“手臂上的血口呢？”甄氏轻声问道，“是今晚弄的？”

“住口！”坐在床榻上的少年脸登时涨红了几分，他揪起手边的枕头朝着卢豆就狠狠砸过去，“我和母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没有。”少年冷冷地看了母亲一眼，又垂下眸子，“我就是不喜欢有人碰我。”

世子不答。

“陈翊琮。”

卢豆应声退下，不多时就抱着托盘进来，把王妃吩咐要的这些东西都摆在了桌上。

一旁卢豆适时地端着烛台靠近给王妃照明，世子脱了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和手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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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忽然喊了世子的大名，世子本能地觉得有些脊背发凉，他低着头，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和怒气，下床坐到了甄氏身旁。

……这孩子，竟又是一个人偷偷地哭了。

世子回过头瞪着卢豆，“你给我出去。”

羽绒软枕嘭地一声落在卢豆身上，他抿了抿嘴，顺势接住了。

随着卢豆从外头把门合上，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听得酒精燃起的火焰烧得姜毕毕剥剥，甄氏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世子身旁。

世子没有回答，只是把身子又往里挪了挪。

甄氏看得倒抽一口凉气，“不是说只是练箭吗？练箭会伤成这样！？”

进门绕过屏风，甄氏果然看见世子一个人躺在床上。

“是砚台。”世子低声道，“我今晚走神了，所以没躲开，不过不疼。”

也没半点解释，连忙左右开弓开始自抽耳光，一边打一边哭道，“王妃仔细了手，别为奴婢们伤了指甲……”

甄氏起身，取刀将两块手掌大小的姜块都切出一道截面，接着把两块姜都丢进了碗中，又往里倒了小半碗酒。

一旁卢豆翻眼看了看身边的两位主子，又忍不住道，“王妃不知道，王爷常去骑射场看世子的，有时候世子不当心脱了靶，王爷就……”

少年面向墙面侧卧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去拿些生姜和酒来，还要一把刀和一个碗。”甄氏轻声吩咐道。

“琮儿。”她唤了一声。

卢豆这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奴婢就在门外，主子们有吩咐就喊我。”

甄氏有些无奈，轻轻对卢豆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甄氏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探世子的枕头——脸颊与枕面贴近的地方已是濡湿一片。

甄氏觉察到不对，“……是刚才在书房的时候伤着了？”

“我——”世子仍想拒绝。

甄氏已没了心情再问什么，她怀着忧虑，转身向世子的屋子走去，大伴不敢耽误，忙起身跟在了王妃的身后。

话没说完，世子已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卢豆只得噤了声。

甄氏心疼地望着儿子的背，虽然这些伤并不重，只是将将留下了些淤青，皮肉都还是好的，但这斑斑驳驳的痕迹看得她实在揪心。

“琮儿，坐过来，让娘看看你背上的伤。”

一旁卢豆委屈地开了口，“回王妃，不仅是今晚王爷打的，前些日子世子练箭练得太狠了，所以……”

甄氏颦眉，伸手握住儿子的肩膀，想让他转过来看看自己，世子却如同痉挛似的立刻抽开了肩膀，一个闪身就坐直了。

甄氏靠近坐在世子的床榻边，“睡了吗？”

接着，她从书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在烛火里引燃，而后迅速捏着宣纸的一端，将火苗在酒碗里虚晃了一道，整个碗里立刻燃起了青蓝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