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当然不怕，朕是皇帝！”

说到陆今文，陆慕点点头，走近搬起一条方凳坐在榻前，神秘兮兮地凑近，身子尽量向帝玄靠去。

屏风外却传来一道脚步声，不是陆慕那种脚尖轻快的声音，很轻但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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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没多久，逐风又走进来将快要睡着的她唤醒：“主子，陆公子求见。”

“……你不怕？”

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翻滚着浪花朝她袭来，她又成了个落汤鸡。

那是什么意思？

陆慕只得将自己同隐羽发牢骚却被听见的事一一说出来，若是寻常牢骚那也无妨，偏偏他在吐槽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听见的人又刚好是陆今文罢了。

陆慕神色尴尬，嗫嚅着唇，在安静得可以听见落针声的宫殿，帝玄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和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暗一：“属下还想再等等……”

她剩下的话是担心，担心帝王这样的话过于大逆不道。

陆慕到棠叶殿偏殿时，帝玄服用药丸后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锦褥，露出的半张脸苍白，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虚弱。

狼狈，只有她自己可见的狼狈。

半响，二人相看无言，

默了一瞬，帝玄抬眸，凤眸晦暗莫测，里面情绪起起伏伏，如同凝着一团乌云：“你告诉他什么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半坐起一手撑着软榻：“木头，你就不能硬气一点？”

帝玄皮笑肉不笑：“他如何猜到的？”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帝玄松手，身子缓慢地靠在软榻的围栏上，身后垫着金丝枕头。

逐风沉默，不敢回话。

不公平，她说不出哪里不公平，却又说不出哪里好……

陆慕悻悻然缩回身子，尴尬地左顾右盼，眼神飘忽：“他已经知道叶郎君是陆朝杀死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他猜的。”

说完他将凳子往后移动，一手护着自己的脖颈，一手挡在胸前：“事情就是这样，他都知道了我也不能继续瞒他！”

帝玄本要朝侧门走去，听到这话回头，眼中盈着一层水光，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她只想让自己听到：“暗一，朕恢复记忆了，这很不爽！”

怕什么反派，不就是一个反派！

她脸上的颜色并不好看，简直可以说是黑脸，凝聚着一层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下惊雷。

她深吸一口气，挪动疲软的身体：“滚出去！”手指指向门口：“给朕滚！这几日别过来！”

帝玄看她：“哪位陆公子？”

“……大公子。”逐风干巴巴回答。

在她服用前，暗一神色纠结：“还请主子三思。”

那时候的他满腹算计，处心积虑讨好也只是借着为父报仇的名义。

帝玄直接拿过药丸，往嘴里送，咀嚼了两下，并不苦但也不甜。

帝玄松口：“一点点怕，你看好他，他不太对劲。”

陆慕不敢继续触雷，自知自己做错只得灰溜溜跑出去。

心累，无人可信无人可依靠的疲惫。

然后好友偷偷安慰，偷偷允许……

睁开眼，帝玄带着被人吵醒的不悦，她脸色本就够白，带着一丝虚弱，此刻那份不虞很是明显：“不见，让他滚回去，当朕这算什么？菜市场么！！”

帝玄只觉得一阵无力，好友对于反派的纵容，时不时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恶毒的长辈，哪哪都要求，哪哪都不允许。

陆慕没法，只得保持倾身的动作：“我打听了，陆榆寿宴之后的事他都记不得，所以咱还是可以利用的。”

一还候在一旁，帝玄问她：“你不是要去寻草药？”

“木头，陆家一事不要让他参与。”

休息一夜后帝玄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被暗一拉扯着起身，在用早膳前服用求来的药。

陆今文没了记忆，无论说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任务，她都不能让陆今文牵扯进去。

利用什么？利用他不知道自己帝氏皇族的身份，继续恨着陆朝还是一无所知地成为她铲除陆家的工具人？

所以就这么告诉他？

帝玄默然，起身走下台阶，皇位高悬，只有帝王一人奔赴。

“你做你的事就好，朕不会出错。”

她无法替任何人做出决定，原主是这样，眼前的暗一也是这样。

很小的一颗黑色药丸，飘散着一股浓郁的草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