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和哂然：“是，但宫里派了有医术的公公来诊治……说是君恩，但他几针下去，毒入骨髓……我自己知道我现今是个什么情况。明明没几日可活了，何苦惹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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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这个孩子是个短命鬼，一切就不同了。将死之人，兵符也握不住几年，立了大功，宫里也可以安安心心地论功行赏。”

得了，这下真是有理也说不清。

她质问着，声音却渐渐颤抖，絮絮地问：“不是说好没事的吗……当时不是说你早就百毒不侵，为了让皇帝和赵都云都放下戒心，才服了毒药吗……”

“有啊……”边青昙目光在他们之间扫了一遍，才发现谢辛辛手上有烫伤的红痕，当下瞪了一眼陆清和，“陆大人做了都指挥使真是升发了，使唤起谢小掌柜做活了。”

嘶嘶地吹气。

他顿了顿，终还是凭自己的修养，将不敬天家的言语留在了不言中，“……朝中无人可用，能用的人又不敢用，该如何呢？”

猛然与药香拥了个满怀，她被环抱在陆清和的怀里，终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自然是没人信他。后头范守一摇了摇头：“女人家在这世上奔波已是不易，身为男子，不替她们分忧也就罢了，怎好惹心上人伤心？”

陆清和苦笑：“理是这么个理，可我……哎，不说了，你们有烫伤的药油么？”

“我去买烫伤膏回来。”他抬脚就要走，却被谢辛辛拉住衣摆。

谢辛辛听着这番动静，总算噗呲笑出了声来，“我自己添炭的时候烫的。”

他知道她心里急着要回家，可他又的确有种病患的有恃无恐。以为仗着自己如今五痨七伤的身子，可以顺理成章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陆清和忙赶上前捉她的手腕，“我看看。”

陆清和哑然失笑。

她有些不忍听了，打断道：“这些我都知道……但你原先不是说这毒不妨碍什么吗？”

“你也知道，原本宫中是不愿留着陆家人的，遑论给我兵权了。改朝之时，父王已经功高震主，好不容易将他赶去戍边，再给陆家的孩子在禁中领兵的机会，凭那位的性子……”

谢辛辛迎出来，惹得边青昙叫出声：“怎么红着眼睛？他惹你了？”

谢辛辛望着他。如今他做了指挥使，眉目间不再有昔日的冷清，倒多了一分身兼责任才有的凛然英气来。此刻蹙眉望着她的伤口，英气却化作寸断柔情，面目拧在一起，看着比她自己还疼。

“所以辛辛叫边姑娘来，是替我看病的，是吗？”

“若我不戳破，你还要瞒我多久？是不是打算每次毒发都骗我说出公务去？这次接孟大人，下次接张大人刘大人，再下次呢？”

明明没什么表情，脸上却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气恼。

“不用了。”她小声叫住他，“青昙一会儿就来，让她顺便帮我治一治就行。”

陆清和将她请到座上，像抚猫儿一般顺着她的气。

额间落下冰凉的一吻，耳边有人温声道：“谢谢你，辛辛，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陆清和被她看得惶然，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你在我面前还要装作没事多久？”谢辛辛的声音很淡，眼神却如小刀一般剜着他的心。

“我有什么可伤心的……”

“若再下次，你再也没回来呢？”

陆清和忙转出来，手上还攥着瓶瓶罐罐：“我哪敢呢？”

见他沉默，她瞪着眼睛：“究竟怎么回事？”

谢辛辛推开了他：“道些虚无缥缈的谢，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若非担心你还有几天想头，我早就回莲州了？”

哪怕在烧着暖炉的屋子里，他的指尖依然冰得骇人，此刻拂过她烫伤的手心，倒着实让伤口好受很多。

陆清和察觉到她话里藏着的话，“‘顺便’？”

咬嘴唇

谢辛辛听得愣神，半晌才回了一句：

她伏在他的肩上，不愿应他的话。

边青昙提着大小药箱来的时候——哦，准确来说，是边青昙轻飘飘地驾临，范守一提着大小药箱尾随而至的时候，这屋子里早就风平浪静了。

谢辛辛仰脸看他，不知是不是疼得难受，眼尾鼻头有兔儿一般淡淡的烟粉色。

“董都头都跟我说了，孟安是郑瑾瑜一个人去接的。你日前在太子面前毒发昏迷，在东宫请御医养了三天，这才勉强能说话行走。”